电光石火的踢击——黄飞鸿“无影脚”之谜
电光石火的踢击——黄飞鸿“无影脚”之谜
文/徐帆
清道光二十七年（1847年），黄飞鸿出生于广东南海县西樵山岭西禄舟村。其父黄麒英为南少林洪家拳高手，名列当时“广东十虎”之一。黄飞鸿自幼随父习武，父严子专，尽得家传。至黄飞鸿30岁时，黄麒英辞世，黄飞鸿子承父业于广州十三行仁安街开设了跌打伤科医馆“宝芝林”，并兼收徒授拳。在此期间，黄飞鸿因医术精湛，武艺出众，被黑旗军首领刘永福所赏识聘为黑旗军军医官及福字军技击教练，及后曾随福军远赴台湾抗击日军，保家卫国。而说起黄飞鸿的平生武术绝技，主要有飞砣、子母刀、无影脚、铁线拳、虎鹤双形、工字伏虎拳、罗汉金钱镖、四象标龙棍和瑶家大耙等，其中最为出名者即为“无影脚”一法，蜚声海内外武坛。曾见者均称黄飞鸿此法出脚十分敏捷，来去“无影”。
据黄飞鸿徒孙朱愚斋所著《岭南武术丛谈》中记载，不知内情者多以为无影脚为黄飞鸿所创，实际此却是黄飞鸿学自他人。当时有一粤派拳师名为宋辉镗，某日以事远行，日暮歇于旅馆。宋辉镗所居旅馆非属上乘客寓，所值非昂，因此旅客多乐于投宿，缘是品流复杂，江湖卖解者，也多居此间。当时宋辉镗孑然无伴，颇感枯寂，因此步出天阶练了一路拳法。而粤派武技，多于手足运用时，必呼呵吐气发声，惊扰了附近房间一少女起床探视。少女见宋辉镗月下挥拳，似乎有拳无腿，心窃非之，不禁嗤笑，返身回房。宋辉镗忽闻笑声，随之少女房外，侧耳听得少女对其母说：“天阶外有一傻瓜，在此舞手动足，虽未尽观，但见其始终用拳，未尝用腿，宁负成为武技？”宋辉镗听罢思想房中定为拳术名手，于是敲门请教。
少女因此提出双方合手一较，以证其说。一经接触，宋辉镗即连中腿击数次，且不知其足从何处进攻，棋高一着，不能不折服。而千里姻缘，也由此作线，宋辉镗与此少女结为夫妻。婚后此女朝夕督促宋辉镗练习腿击各法，并授以无影脚法。由此无影脚法，方始流入粤派武术之中。宋辉镗后与黄飞鸿订交，往还无间，切磋拳技。黄飞鸿观其练技，运腿迅疾如风，几不能目视其迹，钦慕之至，欲以弟子之礼学此无影脚法，宋辉镗则提出自己也有所求，望黄能以伏虎拳、铁线拳相授。于是两人以技换技，至是黄飞鸿方有无影脚法。而悠悠数十年，黄飞鸿仗此踢技，屡挫强敌，以保盛名。
民国初年，黄飞鸿武术技艺最精之徒林世荣离穗赴港设馆授徒，南海人朱愚斋在此期间拜其为师学艺。及后协助其师整理了《虎鹤双形》、《工字伏虎》、《铁线拳》等拳谱，并陆续编写了黄飞鸿等在内的岭南武术家传记，为后人了解和研究黄飞鸿留下了众多珍贵史料。朱愚斋在《黄飞鸿传》中记载，黄飞鸿晚年对徒弟说：“己平生秘传“十毒手法”，一是地桩八分箭拳，二是扑地虎尾拳，三是月影手脚（此即无影脚的衍生），四是铁门闸，五是千斤坠，六是拐脚法，七是左右还魂掌，八是双单黑虎爪，九是扫地拗弹脚，十是地桩扑翼手。”
月影手脚于“虎鹤双形拳”之一式，拆门解义（实战用法）：月影手脚之法，影手在高，一指桥手。如敌人搭我指手，我即上拳打落，下脚飞起；若敌以手招我拳，则我脚从下踢上；如敌用手冚我脚，则我拳向敌头部打落，连环转化饿虎擒羊；若敌退马离身，我则转猛虎下山之法，变出龙藏虎跃。
而根据林世荣第三代传人梁达于《虎鹤门全功秘笈》中称，林世荣总结黄飞鸿洪拳虎形鹤形诸法、铁桥三铁线拳、佛家拳等创立了“虎鹤门”一派，林世荣也因此得“虎鹤先生”之雅号。虎鹤门脚法有八种，一曰虎踢脚（龙藏虎跃），二曰虎尾脚（子午一掌虎尾脚），三曰踢斗脚（魁星踢斗），四曰铲脚（擸掌连环勾弹脚），五曰弹脚（勾弹脚法），六曰无影脚，七曰扫脚（之字蝶掌），八曰独脚（独脚饿鹤）。在此八式脚法中，除无影脚外，其它脚法均拆自虎鹤双形及工字伏虎两套拳法。其中无影脚法，为即一脚拐起向后蹬出，迅疾似无踪影。此势主练后拐蹬撑之腿功。因其出势飘忽不定，故常用作奇袭手段。
黄飞鸿第四任妻子莫桂兰为广东高要齐海百排人，自幼时已由伯爷教授其家传的莫家拳术，其中包括一套“拗碎灵芝”的功夫。南派五大家拳术中，莫家拳尤以脚法著称，其脚法不但多变而奇诡，发脚方法与别家也有不同，因此被称之为“莫家鬼脚”。而至莫桂兰十六岁时除学到精湛的莫家拳外，更学得家传的跌打医术。莫桂兰自入黄家门后，除负责宝芝林日常事务外，还向黄飞鸿学习拳术，并任福军拳术教练。莫桂兰曾回忆黄飞鸿的无影脚，变幻无穷，快如闪电，简直难以捉摸。自己曾得其无影脚真传，但只在危急时应用，因为脚法非常阴毒，出则必中下阴，为夺命奇招。
师承黄飞鸿高徒凌云阶和林世荣的香港洪拳名家孔怀在接收香港武术杂志《新武侠》采访时曾说“无影脚并没有什么神秘，实际上只是快速而又巧妙的踢击，具体实战用法为立姿下两手于头顶交叉，然后视实际情况接续月影手脚或之字蝶掌，以上盘攻击为牵制，实际则以独脚飞鹤突然快速弹踢或膝击对手，此技法主要强调“快、狠、准、劲。”
黄飞鸿门徒之一邓芳师傅的传人余志伟在接受电视采访时说：“无影脚的意思，很多人以为快，很漂亮。但是无影脚快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它出其不意，当它打到你的时候，你不知道它是怎么样打到了，你知道痛，才知道被打到了，但是怎么打到你，你又不知道。这是出其不意，这就是无影脚，无影脚是以前的十毒手其中一招，毒手就是毒辣的毒，独到的独。”师傅跟我说，为了国家民族利益，为了正义，为了保护自己生命财产，逼不得已的时候才用这个招式。”而后根据余志伟所演示的“无影脚”技法，大致套路与孔怀相似，均为虎鹤双形中拆解出的技法虚掩下的几种踢击，大致为钩弹脚法、月影手脚、独脚飞鹤、虎尾脚四种。
在通过各方的资料对比后我们不难发现，黄飞鸿的“无影脚”基本属于其“十毒手”中的一个技法，实际为先通过虎鹤双形散招上盘虚掩佯攻后或同时间，对低位进行突袭弹踢或蹬踹的一种搏击对抗中的声东击西战术打法原理。
参考资料：
《黄飞鸿真传五形拳》余志伟
《黄飞鸿纪念集》李晓龙等
《虎鹤门全功秘笈》梁达
《少林拳血斗录》立尾恭二
《岭南武术丛谈》朱愚斋
《虎鹤双形拳》、《工字伏虎拳》林世荣
《十形拳连拆法》关德兴
《真功夫》第一期第六辑
《功夫秘奥》第一卷第三期
作者介绍：徐帆，南京人，知乎专栏“武术技击百年”编辑。于重庆指文图书·虎贲工作室任副主编及重庆文理学院体育学院拳击运动研究所特邀研究员，主要深度研究近代武术技击发展史及中国拳击史。现正撰写个人著作《技击百年》以及与重庆文理学院体育学院办公室主任徐泉森先生共同编著的《中国拳击文化与历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