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南文学•散文】林 盛／重庆／栀子花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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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南文学·快讯】阿 月（四川）/《西南文学》作家工作室联盟隆重上线
【作家简介】
林 盛，原名林木森，1988年7月毕业于南充师范学院中文系。中学语文高级教师，曾担任中石油川东钻探公司子弟学校副校长、重庆市渝北区笃信实验学校副校长、渝开学校工会主席。在中国人民大学资料中心《中学语文教学》、北师大《中国教师》、山西师大《语文教学通讯》、华中师大《语文教学与研究》、《重庆教育》、西南师大学报等刊物发表教育教学论文40余篇。另有10余篇教育教学论文获得全国一、二、三等奖。
今天早晨，看见同事的朋友圈＂栀子花开初夏＂，触动了我多年郁积的情思。
小时候，我家地坝坎下，长着一窝茂密的野生大栀子树。在我的记忆中，它是我至今见过的最大的一窝栀子树。
母亲告诉我们，在1965年新建现在住的这老屋时，栀子树长在土边坎上。平整地坝时，父亲本想挖掉它；母亲说，栀子花开着很香，留着它吧。母亲的一句话，就让栀子树长在我家的地坝边上。
这窝大栀子树，它伴随着我的童年，给了我无穷的快乐。
我家地坝下面，过去一直是一块水田；土地下户后，我家改成菜地。栀子树长在地坝边靠右一点，与一棵李子树比邻。它斜长在土坎上。它没有挺拔的雄姿。它粗枝丛生，高2米左右，干灰色，小枝茂密，呈绿色。枝丫婆娑一大堆。从来没有人去修剪，它完全原生态疯长。它的枝丫很有韧性。镰刀把没有了，就去砍一根枝丫做镰刀把；挑水的扁担钩钩没有了，就去砍一截枝丫做扁担钩钩。它被刀砍以后，依然枝丫茂密，弯弯扭扭的疯长。我们在长，它也更疯长。在我四五岁时，它已经长成了很大的一窝树。虬枝弯曲，纵横交错，俨然成了一个枝丫编成的摇篮。我们兄妹四人特别喜欢它。试想一下吧，它下面是一汪水的稻田，坐在栀子树枝丫的摇篮里，摇来摇去，感觉是凌空飞跃般的刺激。我和哥哥踩在枝丫上，还可以抖动得更猛烈些，荡来荡去，让枝丫点水。嘻嘻哈哈声招来了父母的责骂。
旁边的李子树可金贵了。大年三十午饭后，母亲把李子树干砍出细口，把吃过的碎骨头往里面灌。母亲说：“李子树吃了骨头，它结的李子又多又大。”我们把它当宝贝一样小心的护着它，指望它快快枝繁叶茂开花结果。可它不争气似的：长得瘦小，枝叶不多；春天开花也不多，结的李子味道一般，不酸也不甜。况且它树干的钉钉很多，我们不能够爬上去玩；我们逐渐不喜欢李子树。我们觉得还是栀子树好；它大气，能够经受住我们的折腾。
当然，我们喜欢栀子树的原因远不止这些。我们特别喜欢它的花，因为它的花开得又大又好看。
大约六月初，田里的秧苗青绿，栀子树嫩绿的枝叶中，眨眼间冒出了点点花苞。短梗托着花花萼，花萼（萼管）如卵形一般，纵棱分明，裂片紧致，青青的，嫩嫩的。过了七八天以后，经过阳光的抚慰，花萼裂片开始微微绽开一丝丝缝线；慢慢的，害羞似的，似乎故意吊我们的胃口，让我们耐心期盼，再耐心期盼。一夜之间，裂片渐渐膨大开裂，欲开未开，还是羞羞答答的，半遮半露，就不让我们见它的真面目。和风吹拂，枝条摇曳，花冠翩翩起舞。入夜了，我们在睡梦中期盼。一夜细雨润泽，天明时，一朵朵栀子花盛开了！繁富的花朵，犹如刚出水的小白鹤，又如展翅欲飞的白蝴蝶，飘落在翠绿的枝叶间；而那淡青色的苞蕾，有微微绽放的，也有紧紧抱成一团的，它们淡雅的缀在翠绿的枝叶间，等待时光的孕育。
“啊，栀子花开了！”两个妹妹的惊诧声骤然间聚集了我们这群观花人。那丰腴的花瓣层层叠叠环绕鹅黄的花蕊，白得耀眼，白得无瑕，白得惹人喜爱。点点花蕊泛出的微黄在白色映衬下，显得轻盈、安静、雅致。深深的嗅一下，一缕缕馨香萦绕鼻端，沁人心脾。洁白的栀子花，没有玫瑰的妖媚，没有牡丹的富贵，显得繁富安详；没有浮躁，没有喧腾，显得淡定恬静。开花时节，栀子花的幽香飘逸在农家小院。
在一个月夜的晚上，我们围坐在地坝上，伴着稻田秧苗的清香，听着蛙鸣，嗅着栀子花香，母亲给我们讲述栀子花的传说。栀子花是天上七仙女，她憧憬人间的美丽，下凡变为一棵花树，独自伫立在田埂上。一位年轻农民，孑身一人，生活清贫，看到了这棵小树，就移回家，百般呵护。小树生机盎然，开了许多洁白花朵。为了报答主人的恩情，她白天为主人洗衣做饭，晚间香飘院外。老百姓知道了，家家户户都养起了栀子花。因为栀子花是仙女的化身，女人们都戴着她，真是花开遍地，香满人间。洁白的栀子花是仙女的化身，代表着纯洁典雅。
听了母亲的讲述，我们再也不踩踏栀子树了。
我们家的这窝大栀子花最受大家的喜爱了。薅秧季节到了，一夜细雨。早上，我们来到栀子树下，轻轻的采摘盛开的花朵，送给同我和哥哥一起做农活的姐妹们。上学前，我们来到栀子花树下，轻轻的采摘盛开的花朵，到学校送给我们的女老师，送给我们的女同学。三妹四妹来到栀子树下，轻轻采摘盛开的花朵，送给她们的小伙伴。母亲来到栀子花树下，轻轻采摘盛开的花朵，送给同她一起干活的同伴。她们把栀子花别在头发上；或者用细线拴着，挂在衣服的扣子上。栀子花香满人间。在我的记忆中，从来没有人来偷摘我家的栀子花。我们一家人几乎都成了送花使者。
邻家小妹妹杨芳，年龄与三妹相仿，特别喜欢我家栀子花。三妹采摘大的花朵送给她，似乎她还不满足。一天早饭后，她与她妈妈石孃孃站在下面的田埂上，欣赏着我家满树的栀子花。突然，她大哭了起来，对她妈妈说：“我也要有这样一窝栀子花！”我母亲折断了三四根枝条，送给她们。她们在自家屋前水田边，挖一个土坑，灌上稀泥，把栀子树枝条插栽进去。一个月后，栀子树枝条发出新叶，她家的栀子树成活了；后来也开了花。但是不知怎的，她家的栀子树没有我们家的长得茂密，花朵也没有我家的那么硕大美艳。
那个时候，我的幺叔，经常流鼻血。有时，鼻血流得止不住。这可惊吓了我的阿公阿婆。听说蔫了的栀子花可以治愈鼻血，阿婆与大姑就把我家的栀子花采摘晾干，泡开水给幺叔喝。说也奇怪，不久以后，幺叔的鼻血止住了。
可惜在1992年春，母亲在重庆照看我儿子，家里的地坝扩建，无法再留住它了。这窝栀子树终于消失了。一旦想起它的芳香美艳，我感到很可惜很遗憾。
我后来经过很多地方，看见很多栀子花，它们都不如我家的栀子花那般肥大与艳丽。原来我家的栀子树与一般的栀子树不同；它是大栀子树，它开的花是重瓣栀子花。
我家的大栀子花一直留在我的记忆里，温馨着我的心田。
不知道我家的大栀子树的花魂还在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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