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的定位,吕布成为悲剧英雄的必然性
在一个机构的等级制度中,每个员工都趋向于上升到他所不能胜任的地位;进一步的推论是:每一个职位最终都会由对工作不胜任的员工把持。----彼得原理
烽烟四起的东汉乱局,在边陲小城出身的吕布,凭借自身冠绝天下的战力,终结了以董卓为代表的西部军事力量;但始终没能更进一步,在随后的诸侯混战中迷失自我,只能不断地随波逐流,最终饮恨于白门楼。
陈寿在其著作《三国志 ·魏书 ·吕布传》中对吕布评价:“吕布有航虎之勇,而无英奇之略,轻狡反覆,唯利是视 。” 与吕布同时代之人或后世学者,给予的评价虽然充满争论但大抵如此:诸如有勇无谋、骄矜傲慢、反复无常等等。这些负面的声音伴随着吕布的一生。
吕布是汉末众多人物群像中极富个性的一个,他衿骄傲慢,做事锋芒毕露,丝毫不懂得掩饰自己,这就注定他不能为人所容。
缺乏远见的恶果
汉末时期处处尔虞我诈,类似于吕布这样的勇猛善战之人,但缺乏对战局、政局的洞察、分析、运筹、统御能力的把控,这既是人格的缺陷,也是一个英雄的短板。在很多情况下,吕布只是逞匹夫之勇,不懂得进退之道,这样很难成就一番事业。
吕布与当时的的群雄相比,既不像袁绍和袁术一样出身于世族高门,又不像曹操一样出身于富裕的官宦家庭,即使与卖草鞋的刘备相比,也缺少一定的文化修养。
汉末是门阀士族为主流的时代,吕布作为一名边地武人,由于适逢乱世而有机会参与高层政治 ,进而发展至称雄割据、纵横徐兖两州的军阀。如此自然会被其他群雄视作异类 ,可是吕布之所以能够异军突起 ,又是其与门阀士族联系的结果。
从诛杀董卓至占据徐州,数年间的复杂经历,使得吕布具有了一定的政治自觉 。他逐渐认识到自己从一介武人上升为一方诸侯的原因,并开始将名望与武力两大优势加以整合 ,利用其来巩固 自己在徐州的统治。但这种本能性的操作,与门阀士族相比,吕布的政治自觉依旧具有很大的局限性,其中最为显著的便是故步自封 、缺乏远见。曹操和刘备皆有志怀天下的雄心,吕布仅仅只想割据一方,尊奉名存实亡的汉室自存于乱世。
可是在群雄混战的局势之中,诸侯割据是不进则退,吕布这缺乏远见的政治目标注定是难以实现的。而且正是源于这一局限,吕布才会缺乏原则性,在群雄之中显得反复多变、唯利是图,其实这都是政治修养不足的表现。
无法胜任的角色
命运对待吕布不薄 ,何进的一个错误决策,不仅自己死于非命,还差不多直接葬送了东汉王朝的性命,也拉开了群雄逐鹿的大幕;捷足先登的吕布 ,一下子冲到中枢决策的地位,并扮演扭转乾坤的关键角色。
然而,并没有准备好,或者说根本不具备条件的吕布,在面对这种罕有的机遇时,反而更像是一种障碍或负担,在战场与政坛的错位中,让他没法自如地驰骋在绚丽的舞台上,只能一直力不从心地挑着这副重担,走到自己最终的归宿。
吕布具有冲锋陷阵的将才之能,而非帅才,他本有众多优秀的部属,却缺乏识人、用人的能力。陈宫是个很有谋略的人,他举兖 州归附吕布,差点导致曹操无家可归,几乎将曹操一举颠覆,但吕布在若干重大问题上没有听从陈宫的建议,失去了很多宝贵的机会。陈畦、陈登父子也是相当优秀的人才,吕布无法让他们归心,结果是反为谋算。高顺是个十分优秀的将领 ,而且忠心耿耿,但始终得不到吕布的赏识和信任,权力被不断削减。张辽后来在曹操麾下战功卓著,但在吕布这里却作用有限,显得力不从心。
漂泊中的反复无常
在乱世动荡中,各种原有的规范都被打破,或名存实亡,大多数人必须重新寻找自己的位置,不过有的人能够找到 ,有 的人却始终未能找到适合自己的位置 ,吕布就属于未能找到 自己位置的一类人。吕布的反复无常 ,从某种意义上也可以说是在不断地寻找,类似情况在当时相当普遍。
张飞曾骂吕布是“三姓家奴”,但是在东汉末年的特殊时期,背叛旧主、更换门庭的事屡见不 鲜。张飞虽然一直跟随刘备至死不渝,可是刘备这个带头大哥却带着他奔波于各势力之间。
刘备投奔公孙攒时顺带挖走了赵云;投奔陶谦时假仁假义获得了徐州;投靠袁绍害得颜良、文丑被曹军斩杀;投靠曹操又反水带走几万大军;投靠刘表干涉其内政害得两个儿子反目成仇,最后荆襄九郡大部分归于刘备;借了孙权的荆州耍无赖不还;投靠刘璋又夺了益州;这一连串的骚操作,何止三姓?
吕布在群雄割据的早期就占有一个相当高的位置,但孤傲的性格使得他很难与人合作,更难于为人所用 。即使吕布已处于俘虏状态 ,他所提出的建议仍是几乎平等的合作方案,而他自身又缺乏独当一面的能力,处于一种 “既不能令、又不受命 ”的尴尬局面,导致他一直无法遇上明主。
如果吕布最终成为雄霸一方的霸主,那他所有的叛变与反复都会被视为雄才大略 、能屈能伸;如果吕布加入到最终胜利的阵容,为某个霸主建功立业,则他的屡次背叛与投降都会被看作是英明理智的选择。
结语
吕布悲剧性的结局,固然与性格有关,但与他的能力以及短板关系更大。按照彼德定律的描述,他担任的是一个无法胜任的工作,位置的错乱使得悲剧成为必然。汉末的时局动荡将吕布推上历史舞台,成为显赫一时的人物,并参与了群雄割据、逐鹿中原的史诗之战。但他不具备兼并天下的能力,又因性格等因素失去了屈居人下的机会,最终只能成为一幕悲剧的主角。
如果抛开道德负面评价的束缚,我们应该承认,吕布仍然是一 位英雄。只不过 ,一直被扭曲着吕布,使他成为并不怎么令人同情的悲剧英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