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法

徐东，出生于山东郓城，现居深圳。中国作协会员，一级作家。曾就读于陕西师范大学，深圳大学研究生班，鲁迅文学院第27届作家作家编辑高级研修班。版有小说集有《欧珠的远方》《藏·世界》《大地上通过的火车》、《新生活》《想象的西藏》《有个叫颜色的人是上帝》《诗人街》，长篇小说《变虎记》《我们》《旧爱与回忆》《欢乐颂》，诗集《万物有核》等。曾获新浪最佳短篇小说奖、首届全国鲲鹏文学奖、林语堂小小说、奖第五届深圳青年文学奖，第十届广东省鲁迅文学奖，小说选刊最受读者欢迎奖等。

魔法

有一次，我梦见一只巨大的海螺把海水分开，使海水有了方向。海水朝着太阳升起的地方，朝着黑夜，流向茫茫宇宙，而那夜色中的星星闪烁着，如同深海中会发光的鱼类。我晓得昼夜交替源于地球的自转，却奇怪自己为何做了那样奇怪的梦，那梦境与我的生活，与我的存在又有何关系呢？我问研究魔法的朋友，他告诉我说，每个平凡的人生命里都有魔法，关键在于如何可发现并运用，并且要信以为真。

在人生过程中，每个人确实会遇到一些难以解释的事，我对此保持着强烈的好奇心。我是一位诗人，规定自己每年写一行诗，不多也不少，这样我的一生就可以写一首不算太长也不算太短的诗——至今我还没有给那首诗起好题目。我并不太清楚人生的主题是什么，将来又会发生什么，我的一生是不是一首诗。不过，每过一段时间我都要离开所熟悉的大城市，深入到大自然中去。我观察各种植物的颜色和形态，留心各种动物的习性与行为。我运用有限的知识和神奇的想象深入它们，进入它们的细胞，与它们细胞中的一些我尚说不清的存在进行无声地交流。我在野外通常会持续几个星期，非得吃食物不可的时候，大自然中总归有填肚子的东西。我是破坏者，那实在是一种需要，有些野果、草根，嫩树叶、野花瓣可以食用，我甚至也用火烧烤捉得到的小昆虫、小动物，它们实在是太美味了。在吃进那些食物时，我也成了食物链中的一环。

在朋友的影响下，我学会了体验超能力。我通过冥想来“看”见一些事物，从中得到一些启示。我看见的事物是多维的，可以在过去和未来之间自由穿梭。例如我会感到自己的灵魂在身体里如烟似雾，有时又可以通过七窍升腾到空气中，使我意识到身体仅仅就个箱子。那时的我没有思想，也没有感情，更谈不上七情六欲——我看着那样的自己，感受到灵魂的重要性，灵魂使肉身保持鲜活，而肉身是灵魂的巢穴。我忍不住把我的发现分享给我另外一些朋友，我们经常聚在一起探讨魔法，让我们具有魔力。我们甚至认为，通过魔法可以亲近上帝。我们中有些原本有工作和家庭的人，拒绝了在社会中扮演任何角色，只想如一棵树那样简单地活着。有些暂时还无法放弃那些，因为他们还要继续在众人之中继续生存和发展，还在顾念家中的亲人，在意他们的一些想法和看法——不过，因为他们越来越怪异的言谈和行为使他们的亲人和朋友无法忍受——他们解决的办法是，向他们的亲人朋友们介绍魔法的妙处。于是越来越多的人懂得了魔法，拥有了魔力。

“我们”那们群体越来越大，我们不断地向别人传播我们的认识，我们的体验，我们所熟知的魔法——我们合在一起，正在推开一扇吱嘎作响的黑漆大门。

我们看到一种奇特的光正从门缝中哗哗有声地涌泻进来。

我们在光中融化，消失——我们使越来越多的人喜欢上了简单的生活，他们不再渴求名与利，不再与别人比较，不再计较得失，他们都开始活得像一颗树那样与世无争了。

整个国家的人都成了树，于是那个国家变成了一片无边无际的森林——我们在一起闭着眼睛，“看”见了那种变化。

发于《草原》2016年2期。《微型小说选刊》15期选。入选《2016中国年度作品微型小说》《2016中国年度微型小说排行榜》《2016中国年度小小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