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就是世界的全部”

小白,二十八岁,是白公馆的六小姐,一位明日黄花的大龄青年,离过婚,又死了前夫。
小范,三十二岁,从小在英国长大,二十五岁回到了中国,吃喝嫖赌,样样都会的一个浪子。
两人的相遇很偶然。
小范本来是要和小白的妹妹小七相亲的,小七拉着姐姐一起去。小范约请姐妹两人跳舞,小七不会,小范就和姐姐小白一起跳舞。
小白想找一个长期的饭票,经济上的倚靠,小范要的是一个情妇,一段露水风流。
这些心思彼此是不会说出口的。
音乐很暧昧,悄悄地酝酿着妙不可言的情感,两人凑得很近,呼吸可闻。
跳完舞的第二天,小范请小白到香港来玩,每天伴着她到处跑,直至深夜。
两人在香港玩了一个星期。
小范很认真地跟小白说,他要去英国,能不能等他一年,然后回来跟她结婚。
小范是个浪子,不然也不会三十二岁了还没有结婚,这点小白是知道的。
他还会回来么,即使一年回来后,他还能保留着火热的情感么?也许,他真的去了英国,他和她的故事就结束了。
小白还没有来得及回答,香港沦陷了。
前一天去英国的船只,才刚刚离开港口,就被日本人拦住了。
小范走不了了,他又回到了小白的身边。
以后的生活,没有灯火通明、流光溢彩,只有呼啸的炮火,吱吱作响的流弹,撕裂了空气,撕毁了神经。
兵荒马乱和断壁残垣,两人紧紧地走在一起。
他们在报纸上登了结婚启事,宣布两人结婚了。
香港的陷落成全了小白。
但是在这个不可理喻的世界里,谁知道什么是因,什么是果?谁知道呢?
也许就是因为要成全她,一个大城市颠覆了。
令狐冲曾有无数次挂掉的可能,他却顽强地熬过来了。
小时候是孤儿,很幸运地被岳不群收养。跟田伯光打斗,重伤不死。差点被余沧海拍死,幸亏林平之喊了一声,以大欺小。
身中各种异样真气,还是不死,少林寺死活要给他易筋经。最后,任我行要灭恒山满门,结果出发前,自己病死了。
令狐冲是打不死的小强,事事逢凶化吉,总有四值功曹、五方揭谛、六丁六甲等诸位天神在暗中保护。
我们称之为主角光环。
其实,《笑傲江湖》从开始,便有无数的版本。
第一个故事里,令狐冲父母双亡,他没等到岳不群来收养,就饿死了。
第二个故事里,令狐冲没有来得及聆听风清扬的教诲,就被田伯光砍死。
有的令狐冲直接被桃谷六仙弄死。有的令狐冲在西湖地下关了一辈子。
有的令狐冲索性拜倒了少林寺的门下,做了令狐国冲。有的令狐冲笑了笑,就当了魔教的光明右使。
有的令狐冲和恒山派一起死在任我行的屠刀下。
有的令狐冲生命里没有林平之,没有任盈盈,就这样和小师妹结婚了,三十五岁的时候,当上了华山掌门。
但这些令狐冲都不够酷,他们的生活全部被雪藏起来,或者扔到垃圾堆里,不为人所知。
只有一个令狐冲,恰好过着和金庸笔下一模一样的生活。
满天神佛眷顾,万般宠爱一身。
笛卡尔说,我思故我在。
这个世界上,唯一能够确定的,便是自我的存在。
周围的其他事物,我能够看见、摸到、感受到的一切,或许是真实,或者是幻想,我并不能非常肯定。
这些事物或真或假,却不是那么重要,它们只是为了我而创造出来的。
我是世界的全部,其他的所有都是配角,衬托红花的绿叶。
站在舞台正中的那个令狐冲,才是真正的主角。
师父、师娘、小师妹、盈盈、左冷禅、任我行,无论好人或坏人,亲密关系或者反派仇敌,不过是从不同的角度帮助我、激励我、磨砺我,最终成就我。
更极端时,甚至不惜毁掉一座城,成千上万人流离失所,目的不过是成全我的爱情。
这种“我即主角”的观念,在哲学上称为唯我论。
听来自大狂妄,却赋予人生一种独特的美。
放眼到人类历史长河里,大多数人一生是忽略不计的,史书上不着一滴笔墨,籍籍无名,沧海一粟。
往前再走一步,整个人猿一百万的历史,放在宇宙漫长时间维度里,如同长夜里的一星灯花闪耀,渺如尘埃。
整个宇宙的宏大,或许只是一个巨人打出来的喷嚏,一大群气泡中的小小一枚。
个体的所有奋斗,一个国家的命运,一个朝代的兴亡,放在无垠的空间和无限的时间里,似乎是没有任何意义。
客观世界的构成,有日月星辰、空气大地、花朵植物、飞鸟野兽、矿产资源,无数的人和无穷的故事。
个体轻若鸿毛,微不足道。
我若不在意我,还有谁会在意我?
满天星斗为我所现,空气芬芳为我所有,山川万物为我所见,人来人往为我所动。
我始终坚信,我是世界的全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