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作家】何泽清：离婚
中州作家，从文学到美学【No.747】
离 婚
贵州惠水 何泽清
走进候机室的那一瞬间，四诚傻了眼，从来没有坐过飞机的他万万没有想到，等待登机的人们那么多，多得无法想象。看看吧，里面形形色色的椅子已经坐满了人，密密麻麻的男男女女们裸胸露骨，肆无忌惮地挤在一起，还时不时地发出肉麻的尖叫声。他们手机的信号灯不停地闪烁着花花绿绿的光，就像人们所描述的坟墓里的“鬼火”一样。
四诚深深地感叹，啊！这，就是生活在新时代里的男男女女们。
“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飞往七里洪都市的LH778航班马上到站，请各位做好登机准备……”一口标准的国语在候机室的上空传开，候机室里的男男女女们开始涌动起来，大家争先恐后地往登机口方向挤，顾头不顾尾地挤，不顾死活地挤。从来没有经历过这种乱象的四诚感到一头雾水，这是怎么回事？该怎么办呢？他感觉到有人在后面狠狠地推他，看着眼前的人们拼命地往前跑，他的心跟着慌了，头绪跟着乱了，他的头和脸上的血液似乎停滞了，他像一只迷失方向的苍蝇一样昏头昏脑地往人群里挤去。
“先生们女士们请注意，飞往七里洪都市的LH778航班开始滑行，即将起飞，请大家关掉随身携带的电子设备，谢谢合作！”一口标准的国语在机舱的上空响起，同时，一位身材高挑、穿着得体的空姐从工作室里走了出来，在机舱通道里一边走一边扫视着两边。
飞机起飞后，乘客们偷偷地拿出手机，有的拍摄着窗外的美景，有的玩起了自拍，还有的拍着身材妖娆的空姐，或许大家都忘记了飞机已经飞到了几千米的上空。唯有四诚呆呆地坐着，他的头脑在紧张地梳理着一些很重要的问号，他要在到达目的地之前消灭掉这些问号，只有这样才能实现自己的心愿。
“她会不会反悔呢？”四诚想，他首先不放心的当然是艳芳了，也就是还没有离婚的妻子。结婚几年来，四诚从来没有打艳芳子一巴掌，也没有骂过她一句脏话，所以艳芳把所有的爱都交给了他。要是他不演变成一个“邪恶的丈夫”，那么艳芳情愿死都不会答应离婚的。
四诚是一个男人身女心肠的人，四年前他认识了艳芳，因为他心地善良，又能吃苦耐劳，所以艳芳很快就嫁给了他。婚后他们恩恩爱爱，同甘共苦，左邻右舍的人羡慕不已。尤其是艳芳很会当家，她从来不会乱花钱去买化妆品，更不像其他女人那样浓妆艳抹。她的穿着很简朴，所买的衣物都是选最便宜的。村里人们看到四诚时都会说：“四诚，你家老婆太会当家了，你太有福气啦！”
结婚两年过后，为了改善家里的生活条件，四诚让妻子留在乡下照顾年迈的父母，自己远走他乡打工了，很快就在大城市市中心的一家酒店里找到了工作。
晚上，四诚倾听着室外动听的歌舞声，欣赏着高楼大厦发出的五颜六色的灯光，看着大街上人流车吗，心里深深地感叹：啊！这样的城市就是人间天堂啊！
在酒店里，四诚把在乡下的那种吃苦耐劳的精神发挥得淋漓尽致，很快就得到了领导的赏识，不到一个月的时间他就被转正了。再后来的每次季度奖评选时，四诚每次都在列，为此，很多男同事们既羡慕又嫉妒，女同事们则用桃红的脸给向他送上迷人的微笑。
一年过后，九月份的一天，酒店招进了一批女员工，其中在前台做文员的一名叫梅的员工第一天就吸引住了四诚。看着她随风飘飘的柔发、白嫩的肌肤、水灵灵的眼睛、淡淡的红唇，在日晒雨淋中成长的四诚一瞬间就像触了电一样，血液快速地流动，心喷喷跳过不停，整个人飘飘欲然起来。
后来的每一天晚上，四诚总是在爱情电视剧里“取经”，每当看到那些美如仙女的女主角时，四诚仿佛看到了梅那淡淡的红唇；每当看到那些动人心弦的故事情节时，四诚仿佛看到了梅的整个人站在了眼前。白天，四诚只要有空闲，他就去接近梅，而且他还模仿爱情电视剧里男主角的那种爱情方式去感染梅。面对四诚的这种引诱式的进攻，刚刚踏入社会的梅被迷醉了，她像一面用纸做的城墙那样很容易就被攻破了。这样一来二往，四诚和梅更加的亲密了，双方在心里种下了爱情的种子。
在后来的日子里，在鲜花盛开的季节，四诚就牵着梅的手陶醉在花海中；在皎洁月光的夜晚，四诚就挽着梅的腰在阳光下窃窃私语；在炎热的夏夜，梅依靠着四诚坐在草坪上，聆听着蛐蛐的鸣叫；在寒冷的冬夜，梅偎依在四诚的胸前取暖……这种甜蜜、浪漫的爱让涉世不深的梅如痴如醉，无法自拔；让成熟老练的四诚享受着最高境界的爱情滋味。在梅的心里，四诚就是清澈的河水，她则是水中的鱼，没有水鱼就会死去；在四诚的心里，他是清澈的河水，梅则是水中游来游去的鱼，没有鱼水就没有了生命的呼唤。所以他和她就决定一生一世在一起，不离不弃。
“芳，有酒吗？”四诚和梅商量好在一起生活以后的第一次回乡下老家，一进门就问起来，接着就把碗柜里的铁盆狠狠地甩在地上。这声音听起来冷酷无情，实际上是四诚在演戏而已，他想好了要变成一个“无情无义的丈夫”，他要用“无情无义”来实现自己的心愿。
“你今天怎么了？看看你一身脏兮兮，怎么变成这样了啊！”看到丈夫的这种情形，艳芳感到了莫名其妙，她的心很痛很痛。
四诚埋着头蹲在碗柜旁边一语不发，几分钟过后他缓缓地抬起头，难过地对妻子说：“芳！我的头有时候变得像一块木头一样麻木不仁，不久的将来我可能要死了。”随后他从衣兜里摸出一张用毛笔写的纸条，递给艳芳：“你看看吧！这是一个算命先生算的。”
艳芳接过纸条一看，上面写的是：‘妻克夫，夫克妻，在一起不死就疯。化解：各奔东西，顺风顺水，长命百岁。’她哭了，她不知所措呜呜呜地大声哭了……
几个月过后的一天，四诚空着肚子（一天一夜没有进食），脸也不洗就回家了，他的那种软弱无力的精神就像生了一场大病一样。回到家后他有气无力地对妻子说：“芳，这段时间我感觉这身体越来越不行了，有时候眼睛会变得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东西，有时候甚至会看到面前有很多青面獠牙的妖魔鬼怪，哎！我们还是离吧！”
离婚，这对于艳芳这样的女人来说太残忍了，她回忆着这几年来和四诚走过的点点滴滴，回忆着和他曾经吃过的酸甜苦辣，想到在黑暗的夜有他在身边就不可怕，想到遇到沉重的担子时有他扛，想到受到委屈时有他安慰，想到生病时有他陪伴，想到遇到一切困难时他都会毫不犹豫地站出来顶住……想着想着，艳芳哭了，她一直哭到天亮，泪水流干了就流血泪，血泪在心里流。她的枕头被泪水湿透了，床上床下也满是泪水湿透的卫生纸。
早上，生在一个偏僻、封建的三村的艳芳不得不接受了自己最爱的丈夫的要求，他和她决定一个月后去办理离婚手续。
飞机在白色的云层上方前行，白色的云层在飞机下方飘动，这种景象多么的神奇。尽管这样，但是四诚根本没有心思去顾及这些，他在想办法应对民政局，一定不能有人给艳芳进行思想开导，要是她醒悟的话自己美好的愿望就变成了泡影，那一切就完了。他想，接待办理离婚手续的是男还是女的？是心理专家还是具备丰富社会阅历的人士？会不会先和离婚的男女双单独进行交谈？哎！要是自己有亲人在里面工作的话该多好啊！可是没有，现在唯一的办法只能靠自己了。对了，给他们好处看看，男人喜欢抽烟喝酒，女人喜欢穿着打扮，就准备高档的香烟和高级的化妆品，到时候见机行事送给他（她）们就是。
“先生们女士们，本航已经到站，请大家携带好随身的物品，祝大家愉快！”一口标准的国语在机舱的上空传开了，乘客们急急忙忙地走向了出舱口。
四诚在机场附近买了香烟和化妆品，打车过了一个多小时后终于到达了目的地，好的是他的妻子也刚好到达那里。
在民政局大门口的正上方，“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大大的红字十分显眼，这几个红字像一条阻挡着四诚前进的河一样，在四诚的心里充满了敌意，因为他是一个“邪恶的人。”
在办事厅一面墙上贴着一些告示，其中有一排字为：“严格执法，贿赂必究”。看到这几个字时四诚的心乱七八糟地跳过不停，他暗暗的想，完了完了，一切完了。他呆呆地站着，脑海一片空白，前额冒出了冷汗。
“你们俩？”一名女工作人员看到四诚不知所措地站着，她问了一下。
“哦……哦……哦……我……我们来……来离婚的。”四诚结结巴巴、点头哈腰地说，此时此刻他的头脑糊里糊涂，不知道该做什么，只能按照工作人员的指引去做。
工作人员仅仅简单地查看了一番四诚和他妻子的结婚证、户口薄，接着就是签字画押……前后仅仅用了四分钟多点就办好了离婚证。
四诚万万没有想到，四年多的婚姻仅仅用了四分多钟就结束了，他惊讶，他感慨，他长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