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恋的老屋
(本辑图片拍摄于2004年7月)
我的老屋,已垂垂老矣。老屋是农村常见的那种瓦房,当年,却是我们的一个家。我们几位姐弟都是在老屋长大的,对老屋有着很深的感情。长大后,我们都陆续出到城里工作、定居,父辈们也渐渐老了,为便于照顾,随孩子们到城里住。这样,老屋就没有人住了,人退草进,没有人住的老屋周围很快就长满了野草和杂树。尽管我们每年春节前都要回老屋贴上对联,春节时都要回到老屋前放一长串鞭炮,但没有人气的房屋破得快,我的老屋快速地老去,仿佛一位进入风烛残年的老人。
老屋,留存了我们多少的回忆!老屋帮我们遮风挡雨,给予我们庇护。小时候,在寒冷的冬天里,放学回到家,在厨房里吃上一碗热乎乎的米饭,那就是最幸福的事了。
(和我一起长大的龙眼树,以及当年的蕉园)
每年的春天,都会有燕子飞进屋子里去,在屋里的墙上筑窝,有时一窝,有时是两三窝。我老家人认为有燕子进来的家是有福之家,所以我们从来不会赶走燕子,不会去破坏燕子的窝,只是在燕子窝的下面,撑上一块纸板或木板,挡住燕子拉的粪便。直到我们全家搬出了老屋,我大姑他们还记挂着那些燕子,担心锁了门窗,燕子飞不进去筑窝,特意开着大门上面的窗子,好让燕子自由地飞进飞出。可是,没人居住的房子,燕子再也不进去筑窝了。
老屋前面的那棵龙眼树,是我小时候家里人种的。刚种的时候,它没我高,我还说要跟它比一比,看看谁长得快。谁知没过几年,它就长得比我高多了。老屋后面还有两棵高大的龙眼树,它们则是我们小时候的乐园。我们在树上爬上爬下,小伙伴们在树上玩耍、讲故事,摘果子吃,练就了一身爬树的好本领。
(老村里的小巷)
老屋的门前,家里人用水泥浇筑了一块地坪,我们叫做“地堂”。稻谷收割回来,就在这地堂上晒。上造水稻收割的时候是盛夏季节,雨水多,晒稻谷需要有人专门看管,我们叫做“掌谷”。这是一件比较轻的农活,我年纪小,经常都是我来干,其他人都去田里干更重的活了。看到天上有乌云,就要赶紧把稻谷收起来。但有时候雨来得快,来不及收完,稻谷就会被雨淋湿。老家人倒也看得开,会说“阿公督湿阿公晒”,意思是说老天淋湿的老天还会晒干。
老屋的墙边,曾经种过几盆虎耳草。那是我小时候耳朵发炎,耳朵里面流脓,又痛。我大姑听人说虎耳草可以医治,专门进城去,挨家挨户去问人家里有没有种虎耳草。也不知她问了多少家,功夫不负有心人,终于让她找到一家种了有虎耳草的。那家也是好心人,不仅给她摘了一把叶子,还拔了几棵带根的全草给她带回来。这草药还真有效,用了几次后我的耳朵就好了。我们把剩下的虎耳草用个旧盆子种起来,越长越茂盛,我们分了几个盆来种。不过,之后我们再也没有用过它了。
(从湖塘对面看老村)
老屋旁边的一小块空地上,小时候我曾学大人种了一棵水瓜。正如古诗里写到的:“童孙未解供耕织,也傍桑阴学种瓜”。还为水瓜搭了一个小小的瓜棚,照着书本里的画,画了一个钟馗的像,手拿着剑,旁边写着“猪敢来乎?”(钟馗画像原作写的是“鬼敢来乎”),挂在小棚上,为的是怕猪把我种的瓜吃掉了,天真地想用画来吓唬它们。当然,那么小的棚是结不了瓜的,我们吃的还是家里大人在大棚上种的瓜。
我曾经多少次梦中回到老屋,醒来都不胜唏嘘。有时在梦里回到老屋,发现天黑了家里养的牛还没有回家,心里着急去哪里找?醒来才知道原来我们早就不再养牛了。还有好几次梦里回到老屋,空空的老屋里养的鸡和鹅都没人喂,嗷嗷待哺,醒来才知道原来我们也早就不再养鸡养鹅了,但是醒后心里依然惆怅不已。
前些日子,我们掏了点钱请人修缮了下老屋,为的就是留住一点记忆。只是,老屋是再也回不去了,就像自已回不去的童年。 2020-12-24
(老家的祠堂,也是我们的根之所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