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愁胶东|栖霞男人恪守耕读文化
栖霞男人
栖霞男人是山里汉子,刚强、豪迈,似牙山,充满阳刚之气,却没有锯齿。严峻却又随和,与人和睦相处,与天随遇而安,无愧于先贤丘祖,是和谐理论的老祖宗。
栖霞男人缔造了一条学术源流,浩浩荡荡,又润物无声,绵绵不绝,泽被后代。元代的丘处机,是全真道“北七真人”中的理论家。他将“和谐理论”系统化,提出了社会和谐、自然和谐、自身和谐的重要主张,可以说具有普世价值,未来中华传统文化要走向世界,这是最靠谱的文化理念。清代国学中兴,“乾嘉学派”功不可没,“乾嘉学派”有两对泰斗,所谓“高邮王父子,栖霞郝夫妇”,“郝夫妇”指的就是栖霞人郝懿行和他的夫人王照圆(福山人),在小学(文字训诂之学)和经学上都大有造诣。延及近代,栖霞出了个大师牟宗三,被誉为“新儒学”的泰斗,他在中国哲学史上是奠基式的人物,为新加坡的开国总理李光耀所敬仰。
这个源流确实后继有人。兹举几例。
牟树青,大大小小也是个领导干部,因而他出书受到关注,但他的《芝罘湾深处》却远非那些拿着述职报告当学术论文的官场大作可以同日而语。其中,关于磁山的史乘评语,关于牟宗三的学术感怀,都显示了不凡的学术品位。
李元章老先生已经九旬,但“学术心态”依旧亢奋。他的认真态度令人叹为观止。丘处机的“丘”字,究竟该不该是“邱”?他因一块匾而査阅了十几本线装书,打了十几分钟的电话请教学者,还驱车百里到外地与人讨论,一辨是非。
牟玉国本是个英语教师,退休之后,却用文言文写小说,自费印成了《异代聊斋》。(他自号“异代氏”),此犹未足,又写成了《异代论语》。对人生发表独到的见解。这确实是“异代”,并打动得著名宗教学者牟钟鉴为之作序。
衣文奇道路坎坷,但痴迷文学,笔耕不辍。散文在全国频频得奖不说,还拉起了一支散文大军,创办了不发稿费的文学刊物《长春湖》,成为山寨版的文坛领袖。
一个县域,文脉如此经久而旺盛,真的是如丘祖所云:“走遍天下,唯有栖霞”。
这条源远流长的文脉是在“耕读文化”的河床中流淌的。一般说来,栖霞男人安分守己,乐天安命。山水多采多姿,风调雨顺的时候居多,父慈子孝,和谐理论主宰了祖祖辈辈,人们勤劳,靠诚实的劳动温饱有余,勤俭持家决没有花天酒地的奢求,即使象牟二黑子那样的"超大地主”,也决无三妻四妾,而是粗饭布衣,在田间与长工一道劳作,在门楣上刻了“耕读世家”,也无标榜之虞,因为他们是耕读文化的出色践行者。
然而,“耕读文化”决非“犬儒文化”,栖霞男人的血性决不输于其他地方,和谐文化也更不是政治冷淡,逆来顺受。古代的栖霞男人最有代表性的,当属于七,这个栖霞汉子在清兵入关、推行民族压迫的时刻,不肯随波逐流,在所谓“康乾盛世”到来之初,揭竿而起,成为据牙山造反的农民领袖,也许,有人会因为后来的“血流成河”而对他颇有微词,但刽子手却绝不是于七和他的战友。那些英勇不屈的栖霞男人该永垂史册。
遭到血腥镇压的于七魂归何处?一直是个历史之谜。留下了诸多脍炙人口的传说,不无展示了栖霞男人的生存智慧。栖霞男人活得辛苦,却十分快乐。他们是丘处机的信徒,耕耘之外,读书为乐,活得明明白白,也是清清白白,所以自自在在。
近代的栖霞男人当以栾钟尧、谢鸿点为代表。他们都是辛亥革命烟台首义的先驱。众所周知,革命需要舆论先行,留日学生、同盟会早期会员谢鸿焘携其妻马秋仪在烟台办“东牟公学”,成为烟台发动革命的大本营,还办了一份很有影响的报纸,让“驱逐鞑虏、恢复中华”的信念深入人心,栾钟尧是有名的“栾大胆”,“十八勇士”的领军人物,靠了一个笤帚疙瘩伪造的手枪,竟胁迫清营的军头束手就擒,成为辛亥革命史的佳话。
栖霞男人祖祖辈辈生活在大山深处,恪守着耕读文化,然而却决不闭塞。他们的心与世界相通,正如红彤彤的栖霞苹果走向世界一样。
本文选自安家正文集《留住乡愁胶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