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病奇治——无法解释的“大姨妈”
无源之水、无本之木

中医门诊实录

“朱医生,我子宫已经手术切除了,但是手术以后每个月还是会出血,象月经周期一样,你说这个有问题吗?”病人问。
“不会吧?你子宫都拿掉了,理论上不会再有月经的。”我一边翻看着病史一边说。
“但是朱医生,我的确每一月还会出血,这是我的记录,你看一下。”病人递过笔记本,上面密密麻麻写着出血的时间和天数等各种记录。
“你的记录是从2018年开始的,”我仔细看着记录问,“但是你是2017年开的刀对吗?这个情况是2018年才开始的?”
“不是的,我手术以后就开始出血了,当时以为手术以后伤口没长好,所以半年里我没记录,但是半年后发现问题不对了,每个月都有,所以我就开始每月记录了。”病人回答。
“这么奇怪的事?你先去三甲妇产科医院查一下,出血总有原因,不要被耽误了。”我说。
“朱医生,我上海的妇产科医院都去过了,专家也会诊过了,该做的检查都做了,就是找不到原因。”病人说。
“这样啊,那我想想办法。”我说。
无法解释的怪病

这是2020年8月的对话,这位病人在我这里就诊了大半年,其间病人一直坚持来就诊,我也从未选择放弃,开方用药上我尝试了很多方法,最终在上个月病人终于说“月经”消失了,因为此案例比较特殊,我在做医案回顾的时候仔细研究了自己半年的开方历程,将自己走的弯路和最终显效的方药和大家分享一下,同时也想听听同行的意见,帮我拓宽一下思路。
患者42岁,2017年因子宫肌瘤行子宫全切术,保留了卵巢。但在手术之后每个月都会准时来“月经”,出血量不少。病人在手术医院就诊治疗基本无效,西医也无法明确地解释这种现象,只是让患者多休息提高免疫力。病人到我这里就诊时每月来“月经”已经持续3年了。
艰辛的治疗

最初我没有很把这件怪事放在治疗的重点上,因为患者气血比较虚弱,而且还出汗严重,加上肩周炎发作肩膀疼痛严重,所以我先治疗病人的整体气血亏虚和肩周炎问题。因为脾统血,气血不足脾胃肯定运化失常,本着治病求本的原则,脾脏功能恢复正常后,这些异常的出血应该会有好转。
出汗2周后治愈,肩周炎1月后治愈,出血治疗无效!
1月后病人的出汗、肩膀痛基本消失,剩下就是每月来一次的异常出血,并且病人脾不统血的病因也基本根治,按常理出血应该好转,但现实却出血依旧,病人的现象是不合常理。并且无先例可以借鉴,殊为棘手。
此为疑难杂病,所以我与病人沟通好之后,开始了尝试性用药。最开始我用的是傅青主的“加减当归补血汤”,此方本就是针对妇女年老崩漏,近代中医名家张锡纯曾高度评价此方并且有医案记载有效,我在临床上也曾用过效果不错,所以在辨证的基础上我使用了此方。“加减当归补血汤”组成为当归、黄芪、三七、桑叶,理论上三七止血效果应该很好。结果1月后复诊,无效!因为出血为1月一行,我还是让病人又坚持服用了一个月原方,但2月后仍无效!
止血无效,难道这不是出血?随后我考虑此血是否并非为血,而是红色的分泌物,根据《傅青主女科》记载“妇人有带下而色红着,似血非血,淋沥不断,所谓赤带也。”,方用“清肝止淋汤”。我曾清肝止淋汤我曾治愈过几例病人,最近的一次还是一位博士,所以如果病人是这一类情况,那应该可以奏效。然而服药2月后证明无效!
这下我有点没方向了。止血不行,止带也不行,那该怎么治?我突然想到了祖父曾经告诉我的一句话“有是证用是方”,这句话当时是祖父教我《伤寒论》时说的,意思是伤寒论的经方虽然原本是治疗外感病的,但是如果内伤病人表现出与外感病的一样的症状,那用外感病的经方就可以治疗内伤杂病。比如病人如果有头痛、发热、汗出、恶风,虽然不是外感、亦可用桂枝汤治疗。
我曾经治疗过一位妇科肿瘤术后的老年人,她的情况是不断地有大量妇科分泌物,清稀如水,每日不断,西医治疗多年无效,我一开始也是从手术后遗症的角度去考虑治疗,后来百药无效,最终我索性抛开西医的理论就针对症状治疗,随即病人治愈。

我突然发现我的开方思路这次也被西医的理论给桎梏了,因为病人子宫已经切除,她理论上就没有产生月经的器官了,那她不应该有月经,所以我从止血和止带的方向去考虑治疗,但是如果按照“有是证用是方”的理论,把她假设为子宫健在的情况下出现的崩漏来治疗呢?既然想到那就用药,我方用张锡纯的“固冲汤”,具体用药:白术、生黄芪、煅龙骨、煅牡蛎、山茱萸、白芍、茜草、海螵蛸、五倍子,原方中的棕榈炭因上海市中医医院无此药故舍去未用。原方原用,无特殊加减。
1月后患者复诊,坐下就说“朱医生,我的月经再也没来过,你把我治好了!”
我和中医小继承人又来总结啦!


历经半年,我很惭愧,期间走了2次弯路,但是最终能把病人治好,我也收益良多。
复盘医案后发现,中医真的还是很神奇。按照西医的理论可能不能完全解释这个病人的情况(也可能是可以解释的,只是我不够专业,诚心求教),但是中医的方法治好的这位病人,我觉得这就是医生的成就感,做一个医生不就是能治好病吗?

病人求医其实并不一定要求“中医”还是“西医”或者是“中西结合”,只要能治好,大部分病人还是非常配合治疗的。
此医案为怪病,但治疗并非真的剑走偏锋,而是用药中规中矩,只是考虑疾病的治疗思路上摆脱了惯性思维,出了“奇招”。
所以作为一名医生,应该需要时时告诫自己,不断地提高业务,尽力让病人早日康复,治疗上少走弯路。
学海无涯苦作舟,书山有路勤为径。
感谢朱笛忻同学整理本文的相关病史资料及撰写部分内容,希望中医能薪火相传,生生不息!
(我目前仍嘱咐病人定期西医复查中)
中医朱为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