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海英:野麦

┃野麦┃

文/孟海英

青柞岭见缝就长野麦,野麦就出生在野麦堆上。

野麦妈割野麦时,突觉肚子疼,立马躺在旁边的野麦堆上,巨痛使她有出的气没有进的气,等她男人赶到从野麦堆上的血窝里抱起孩子,女人早已奄奄一息,只说了野麦,野麦几个字,就没了气。

男人就把这个女娃叫做野麦。

野麦生下来就没了妈,男人只得养了两只母山羊喂女孩,这孩子喝羊奶喝得白白胖胖的。一晃野麦长大了,初中毕业后,已长得亭亭玉立。野麦从小就懂事,初中毕业后,她爹为两个哥哥结婚欠了一屁股债,累得腰都驼了,野麦想继续上学的话几次冲出喉咙又咽了回去,只得抹着泪从班主任那借了几本厚厚的书抱回了家。这期间野麦不顾她爹阻拦出去打过工,几年后什么也没挣回来,只拉回一箱子书,人也没了笑模样,每天除了闷头干活就是抱着一本本书看。青柞岭下的刳儿坪镇有一个包工头托人给他腿有残疾的儿子说媒,他儿子不知在什么时候见过野麦,就喜欢的五迷三道,野麦爹正为二儿子娶媳妇的房子因缺钱上不了大樑急的满嘴是泡,看着几捆钱摆在眼前,眼睛发绿,一口一口地咽口水,这一却都被野麦看在眼里,她脸无表情地走过去,把几捆钱塞进她爹怀里:“拿着,我嫁,条件就是在镇上我要有个自己说了算的活。”野麦说完,扭身跑了出去。

野麦嫁到了镇上,包工头给她开了个杂货店,坐落在镇唯一一条热闹的街上。野麦在店里从不和别人搭讪,聊家里的事,更很少回娘家,她总是在没有顾客的时候走出门,靠着一堵涂抹着紫红色颜料的墙眺望远处青柞岭上飘的云。野麦爱穿一件黑衣服,与脸色形成鲜明的对比,她的肤色白皙,黑发如云一般的飘逸,深潭般的眼睛总是飘忽出一种幽怨之气,这往往引来过路的人走过去在回头看上几眼。

雨季到了,丝丝缕缕的小雨接连下了七八天,把小镇上上下下淋得如落汤鸡般。这天下午天好不容易放晴了,一道彩虹横在岭腰,街道行人多了起来,因路上积水太多,人们一个个如出操的企鹅在街头巷尾摇摇摆摆。这时街拐角处走来一个文雅的男人,他是来青柞岭写生的画家,在刳儿坪租了间屋子,他看雨停了,赶忙拿着画板想超近到山岭看看,因雨水弄得路太难走,他索性拐到这条自己很少来的街上。在他无意转头的刹那,他怀疑是不是天空裂了一道缝隙,他看到一抹晚霞透过沉沉的云层射到一面墙上,一个飘然出尘的女人靠墙站着,她仰头看着天边的彩虹,女人背后,是一堵涂抹着紫红色颜料的墙,仿佛一幅巨大的油画衬底。他呆呆地看着,一幅画在他心里瞬间逼来。

他不顾一切地在路边支开画架,看一眼画几笔,慢慢有人聚拢过来,野麦的眼睛一直望着远处,她也许看够了街景,转身进了杂货店,等这个男人再抬头时,只剩下霞光里的一面墙嗜血般更加紫红。他鬼使神差地走进杂货店,不错眼珠地盯着野麦,那双眼让他心砰砰跳了起来,野麦的眼里饱含忧郁,蓄满轻愁,他想画她,那种迫切如碎玻璃碴子切割着他的神经。野麦看着这个奇怪的男人问道:“你要买什么快买,我要关店门了。”

男人话没出口脸先红了,他指了指画板“我叫彭杨,我想画那面墙,就是你靠着的那面墙。”“你画吧,墙不归我管”。“不是这样的,那堵墙下没你就没了魂,求你,我这一年来总是画不出一幅满意的作品,相信我,这次我一定画好----”“你爱画就画,与我没关系。”野麦说完看着彭杨心里又有点过意不去,她想说什么,只觉得那双眼睛刺得她说不出话,她咬着嘴唇难得露出久违的笑模样。第二天野麦来到店外,她看到彭杨早早等在那,野麦不动声色地站在昨天站过的地方,只是她比平时站的时间长了。没几天那个包工头碰巧路过,把这一幕看在眼里,不动声色地走了。野麦再看到彭杨时他头裹着纱布,胳膊打着石膏------

野麦离家出走了,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听人说在省博物馆大厅的画展中看到野麦靠着堵墙的画像,是金奖。有人还说刳儿坪出了个写小说的女作家,长得太像野麦了--------

作者简介:孟海英,笔名樱海星梦。天津人。天津作家协会会员,大众文学学会会员,散文家协会会员,中国小小说协会会员,中国微型小说协会会员,太阳树文学网文学总编辑,鲁黎研究会理事,七月诗社社委。在国内外各种报刊杂志发表诗歌、散文、小说等若干篇,已出版诗集《海之魂》合集《十二女子诗坊》《十面倾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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