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月报】元农：熊兵风采（中篇小说连载之四）
熊兵风采
文/元农
机关有了打字员，参谋、干事、助理员纷纷来到打字室里校对材料，时不时地夸奖道：
“蛋儿，入伍前你当过打字员吗？”
“积压一季度的材料，蛋儿呀，真是你一个人打的？”
“蛋儿，熬了七天七夜，你可真神呀！”
元旦只顾在字盘上找字，这些南腔北调，几乎让元旦听不懂。
各部门又拿来了许多文件和表格，元旦立刻投入到新一轮的文海大战之中。
第二轮材料中最难制版的是聂参谋起草的行军报告，里面有一张行军线路图，按照正规化的标绘方法，图中的等高线、河流、地形地物都应用曲线标绘，特别是公路、铁路都应用双曲线、单曲线标绘。但平时训练多以直线绘出示意性行军线路图。
聂参谋拿来的行军线路图，也是一张直线型的示意图。
元旦看了这张图，当即表示：他可以按比例尺用曲线绘制这张线路图。
聂参谋说：“你要能在蜡纸上绘曲线图，我请你喝酒。”
“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捏住鼻子往下灌！”
“那我不画了。”
聂参谋笑道：“你画好了，我给你弄个40火箭弹杆，有机玻璃的，可以做台灯杆。”
元旦喜道：“中，你给我做个台灯，以后你的材料随来随打，不让过夜。”
“一言为定，画好了，我把我办公室的台灯送给你。”
聂参谋和新兵蛋子打着嘴仗，元旦已经在蜡纸上徒手绘出了一条双曲线公路。聂参谋掂起蜡纸看看，画得线形弯曲自然、宽窄一致。他用尺子量量比例，误差也在范围之内，把他惊喜得跑回办公室拿来了自己刚做好的一盏台灯。台灯的底座用手枪弹壳摆成菱形，点焊在一体，用40火箭弹柄在车床上车成30厘米高的灯杆固定在灯座上，装上灯头和摁钮开关，穿上电线，罩上一个半透明带花饰的灯罩。
喜得元旦夺过台灯，看了又看，放到打字机旁，插上电源插头，摁一下开关就亮，再摁一下就灭。
有台灯照着打字，看得清楚多了，打字的速度也越来越快。
元旦到机关工作已经两星期了，打字室的材料已经处理的没啥处理了，他就到炊事班里帮厨，偏偏看到了'王八号’大战'草头王’这一幕。
政治处的王副主任，支左时编为八号首长，人称王八号；
参谋长是解放战争中起义的连长，脾气暴躁，人称草头王。
因为近来炊事班打饭不公，机关干部有意见，特别是政治处的干部意见最大，已经寻机多日，要当众办穆参谋长的难堪。
机会来了。
星期六下午机关食堂改善生活，做了一道土豆烧肉片，一毛钱一份。一份也就是大半勺子，里边能见几片儿肉。
政治处贾干事排队打菜。
炊事员赵宗治掌勺。
这两个冤家对头，已经为打菜发生过多次口水战。
赵宗治勺子尖上长着眼呢，看到冤家来了，勺子尖左右一拨拉，盆里表面的几片肉拨到一边，给贾干事碗里盛了半勺子土豆片儿。
“你是卖肉片还卖土豆片？”贾干事忍不住了。
赵宗治勺子尖又把盛进碗里的一片大肉挖了出来，伸到贾干事面前看看，说道：“这不是肉吗？！”他又把这片肉倒回了菜盆里。
贾干事端着一份不见肉片的烧肉片，气愤地对同事们说：“大家都看看，这就是机关食堂的烧肉片。”
穆参谋长交一毛钱打一份肉片。
赵宗治手中的勺子似河面捞鱼，在菜盆里扫荡一遍，给穆参谋长盛了满满一搪瓷碗烧肉片。且不说里边的大肉有多少，单就分量，已经超过了一份菜的三倍。
排在参谋长后面打饭的王八号，眼疾手快接过了这一碗炒肉片。把自己的搪瓷碗递给参谋长说道：“老穆，借借你的手气，帮我打一毛钱肉片。”
参谋长知道王八号当众耍弄他，用他的搪瓷碗在大盆里攒了一点菜汤，转身泼在了王八号脸上。
这一下子点燃了王八号马蜂窝！
王八号大战草头王的战斗开始了。
食堂里打闹成了一团糟。
惊动得团长、政委来拉架。
当夜召开党委会，各打五十大板，给王八号和参谋长警告处分一次！才平息了餐厅大战。
影响太坏了，全团都知道为了争嘴吃，'王八号’大战'草头王’了。
针对机关食堂打饭不公引发的部门之间的矛盾，管理股连续召开炊事班作风纪律大整顿，但是，收效甚微。
勺子尖就是一杆良心秤，谁能一碗水端平呢。
这件事就这样推推走走，一日三餐接着过。
星期天，孙协理悄悄给元旦透风声，机关马上检查内务卫生，要他把打字室整理成样板间，给大伙留个好印象。元旦这才想起炊事班、小车班、公务班都在忙着拆洗被褥，原来是为了应付检查呀。他也赶紧把军用被子拆开，取出棉套，把单子、被罩泡在清水里，加入洗衣粉，浸泡了一会儿，轻轻一揉，洗衣粉沫渐渐消去，清水变得稠糊糊、黑乎乎，腌臜死了。
元旦和这些新战士，都是第一次拆洗被褥。他们觉得很有意思，每个人洗的都很认真。不知换了多少遍清水，元旦总算把被褥罩子洗干净。他拧去水分，端到花园那边晾晒。
炊事班的同志们也都在花园边晾晒洗好的被罩，大伙嘻嘻哈哈评说着刘班长亮出的被罩，那上面遗精印上的痕迹，一片套一片，多得就像天上的云彩，新兵蛋子们笑得真开心啊！
刘班长自我遮羞说道：“我第一年当兵，一片也没弄上。看看你们这些新兵蛋子，当兵一年，被子就变成了世界地图。”
张文灿说：“快看，真正画地图的来了！”
大伙抬头望去，是打字员元旦端着洗好的被褥走来。
元旦并不知道这边发生了什么事，只管往空着的铁丝上晾被罩。刚一晾开，大伙围上来，比比划划地说：“文书，你的地图画的真美呀！”
元旦还以为大家夸他行军路线图画的美呢，谦虚地说：“刚学，业务还不精通，以后还要多练习。”
战友们哈哈嬉笑，七嘴八舌地凑成了一首顺口溜“白天训练，夜里实战。持之以恒，从不间断！”
“快看，这一块像美利坚。”
“这一块像台湾岛！”
“这一块像蒙古大草原！”
“文书真有水平呀！”
元旦这才明白，大伙在欣赏他的遗精杰作呢！他羞得红了脸，赶紧卷起已经晾开的被褥说：“没洗干净，我再洗洗。”
刘班长笑道：“孩子孩子命真苦，没见他娘入了土。半夜跑着找妈妈，绊倒一把大水壶，咕嘟咕嘟十来股！”
“哈哈哈”……
【未完待续】
作者简介：柴振宽，笔名元农，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出版有长篇小说《回郭镇传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