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乡纪事(12)—— “南头”的今昔变迁 2024-05-09 11:59:50 进入我的家乡上东峪村,村头有一片开阔的地方,叫“南头”。之所以这么称呼,大概是因为村子整体顺着山沟呈南北走向,这个地方处于旧村的最南端,因位置而得名。现在,沿进村道路两侧盖了许多房屋,这地方早已被裹挟在中间,但习惯上仍然被叫作“南头”。“南头”这地方,原先有一栋重要的建筑,就是羊圈。靠山吃山,很早以前,村里就有养羊的习惯,即使在生产队时期,羊仍然是一笔重要的集体财富。起初,每个生产队都有羊群,在“南头”西侧的坡垴上另有羊圈。后来,所有的羊都归大队所有,因为封山育林,羊的数量减少了许多,全村的羊圈便只剩下这一处。羊的确是个宝物,春天捋下羊绒,剪下羊毛,卖下的钱是当时村里的主要收入。羊粪是上等的肥料,秋后收了庄稼,把羊群赶到地里,“卧”上一个晚上,第二天一早遍地都是羊的粪便,精耕细作一番,种上小麦,来年保准是一片丰收景象。过年过节的时候,以生产队为单位杀几只肥羊,每家每户分几斤羊肉,整个村子都会弥漫起香喷喷的肉味。那时候,家中的被褥都很简单,但多数人都要弄张羊皮铺在身下,可以御寒又可以防潮湿。年轻人结婚办喜事,一定要买领毛毡铺在新床上,这是当时最奢侈的床上用品。对于孩子们来说,冬日里最重要的一件事就是到“南头”的羊圈里去捡“羊核儿”。山羊腿脚利索,善于攀高走险。白天,它们行走在山坡上、石崖边,把草丛中、树棵子里的酸枣吃进肚里,夜里就会倒嚼反刍,把枣核儿吐出来,这些从羊嘴里突出的枣核儿就叫“羊核儿”。每天早晨,许多孩子都会到羊圈里去检视这些“羊核儿”。为了能抢在别人前面,一些孩子天不明就走进羊圈,他们拎一盏昏暗的油灯,蹲着身子移动在羊们中间,用一根细小的木棍拨拉开羊粪,捡拾起一粒粒“羊核儿”。每天捡那么一点儿,积少成多,一个深秋也能积攒十斤、二十斤。把这些枣核卖掉,自己的书本费有了着落,还可以贴补家里的油盐酱醋钱。“羊圈”的外边有一块空地,人们把它称作“牛裹连”(这两个字至今不知道该怎么写),反正当时就是这么叫的,其实就是牲口的集散地。每天早饭后,各生产队(生产队解散后是“各家各户”)把各自饲养的牛、马、驴、骡送过来,在这片空地上集中起来,由专门人员赶到山坡上去放牧,傍晚时分牲口又被赶回这块空地,再由各个生产队的饲养员或各家各户接走。这个专门放牧牲口的人被称作“放牛的”,当时各个村落都有这样专管放养牲口的人员。每年元宵节,是“南头”最热闹的时候,一年一度的“花会”都在这里举办。山里人把燃放焰火叫作“放花火”,所谓“花会”也就是放一场焰火。我们村是这一带三二十里内最大的村子,每年的焰火也是最有名的。春节刚过,村里的“会首”(主管筹办焰火的民间负责人),就会召集起一帮子热心公益活动的能工巧匠,着手攒集资金,配置花药。时近元宵,就在“南头”旁边闲置的菜地和打谷场上布置花杆,摆设花阵,做好燃放焰火的一切准备。焰火一般在正月十四、十五、十六连续燃放三天,不仅吸引了本村的人,周边村子里的人也会扶老携幼汇集而来。这个时候,一道道起火流星般刺破夜幕,二踢脚在高空中炸响,地面上鞭炮轰鸣,花火次第傲放,欢呼声此起彼伏,场面十分壮观。近些年,村里已不再养羊,也很少有人再喂养牲口,“南头”的面貌已经完全改变。先前的羊圈改建了村民事务中心,大队置办了桌凳和锅碗瓢盆,谁家遇上红白喜事都在这里操办,这为乡亲们提供了许多便利。原来羊圈前的空地铺成了水泥广场,西侧建了村委会办公室,东侧建了戏台,全村的政治文化中心已经由原来位于村中心的“上头街”转移到了这里,开会、唱戏、婚礼、殡葬等各种活动都在这里举办。村里还立了集市,逢集的日子,“南头”的广场上布满了卖货的摊点,人头攒动,熙熙攘攘,一派繁荣景象。平时,这里也是村民们最大的活动场所,每天都有闲散的村民聚集在这里,打扑克,聊天,跳广场舞,其乐融融,喜气洋洋。今天的“南头”,正在成为新时代农村生活的一个缩影。“南头”,依旧是那个地方,然而时过境迁,它已经完全告别过去,走进了今天这个崭新的时代。作者简介:青山依旧,本名郝永渠,河北省邢台县人,大学学历,中学高级教师,国家级骨干教师,国家二级心理咨询师,高级家庭教育指导师,原邢台县浆水中学校长。 赞 (0) 相关推荐 亡羊补牢 亡羊补牢 来源: 寓言故事 编辑: 查字典 从前,有个人养了一圈羊.一天早上他准备出去放羊,发现少了一只.原来羊圈破了个窟窿.夜间狼从窟窿里钻进来,把羊叼走了. 邻居劝告他说:"赶快把 ... 老席其人 走过路过,不要错过这个公众号哦! 几年前,我务工的单位从郑州西三环搬迁到郑州市东南方向,一个极其偏僻的村子--席庄. 席庄,位于郑州市区向南30公里,南曹镇往东15公里处.说它偏僻,是因为从郑州南环驱 ... 张海潮丨贼道(小说) 逃学是因为要偷玉米,偷玉米是因为饿肚子. 上罢第二节课,刘泉和席让去厕所.撒着尿,刘泉向席让挤挤眼,席让点点头.等到厕所里的同学们都走了,刘泉在前,席让在后,从厕所后边的围墙上翻过.一人多高的围墙,一 ... 刘亮程:长大后,童年成了我们自己的陌生人 作家刘亮程说,孩子的心都是灵的.小时候,我们可以跟一朵花.一棵草玩耍一整天,可以盯着一个小虫虫盯半天,为什么?因为有童心在.只是长大后,我们把童年的自己忘了.童年成了我们自己的陌生人. 那么,在这个儿 ... 【总第431期】《特别推荐》【智泉流韵】主编郭进拴最新原创散文:《剪羊毛》 [郭进拴原创]剪羊毛 河那边草原呈现白色一片, 好像是白云从天空飘临. 你看那周围雪堆像冬天, 这是我们在剪羊毛剪羊毛. ... 家乡纪事(16) 记忆中的寻常巷陌(一)——南头巷子 我的家乡上东峪村,顺沟依坡而建,一条主街巷犹如一根长长的瓜蔓曲曲弯弯纵贯南北,沿路两侧又岔开许多窄小的巷子(或者叫"胡同"),高高低低地向两侧扩展开去,形成了一些彼此连接又相对独立 ... 今昔变迁 1979年四川省宁江机床厂大门. 四川普什宁江机床有限公司供图 3月15日,市民骑车从四川普什宁江机床有限公司的门前经过.这家公司位于成都都江堰,前身是1965年内迁的国营宁江机床厂.1979年6月2 ... 【家乡纪事】小镇电影院 | 作者 徐方芳 小镇电影院 徐方芳 通往记忆的花园的路径一定多的超过我的想象,人可以从一些微小的情节上找到突破,而后在瞬间毫不拐弯抹角地回溯到早已被后来的人,后来的事阻隔又阻隔的过往,回忆是件奇妙的事情,有时奇妙到让 ... 家乡纪事(3)—— 河道两岸稻谷香 稻谷产自南方水田,曾几何时,北方农村人吃大米几乎是一种不可能的奢望.然而,在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到七十年代初,老家上东峪村曾经大面积种植水稻. 自古以来,我的家乡是不产水稻的.上世纪六十年代末,在下游十多 ... 家乡纪事(4)—— 难忘那芦花飘飞的岁月 深秋时节,漫步在故乡的那条大河边,想起了那曾经的沿河的芦苇,还有那些与芦苇相关的故事. 曾几何时,家乡上东峪村的河岸边到处都是苇田.从上游与南野河村交界处的石鳖崖,到老连沟岗,再到河西.河东.河南和大 ... 家乡纪事(5)—— 5号骡子3号驴 每每提起生产队时期的陈年旧事,就会想到队里的那两头最得力的牲畜--5号骡子3号驴.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农业生产是以生产队为基础集体经营的.每个生产队都建有一个很大的牲口棚,养着牛.驴.马.骡子等几十 ... 家乡纪事(6)—— 想起了曾经的扬水站 早晨,漫步在村外的水泥路上,一边是山,一边是田野.尽管正值秋收季节,心中却难有半点喜悦. 天公不作美,一场特大的旱灾肆虐般蹂躏着这块土地,呈现在眼前的是一片枯萎的景象. 田野里,玉米叶子羞涩地打着卷儿 ... 家乡纪事(7)—— 难忘那座水电站 我漫步在家乡的河岸边,寻寻觅觅,睹物驰怀,心中翻腾着一桩桩陈年往事.眼前这一处孤零零的石屋,再一次触动了我对那个村办小水电站的美好的回忆. 石屋傍山而建,坐北面南,土石结构,与旧时的普通民房没有什么区 ... 家乡纪事(8)——话说“白虎头” 我的家乡上东峪村,是一块天造地设的风水宝地.仔细琢磨,村庄的许多景致都有特别的说头,村口处的"白虎头"尤其耐人寻味. 白虎头,是位于村口右侧的一座白色的石崖,恰好扼守在出入村庄道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