滑稽列传（三）

研读《史记》，品味“史家之绝唱、无韵之离骚”，是中国史学和文学的一颗璀璨明珠。老黄为您讲述精彩的《史记》故事。三十世家、七十列传精彩异常，是我们所熟知历史的根源。优旃的故事不算有趣，褚少孙先生增加的郭舍人故事倒体现出人生大智慧。请看《<史记>研读》第429章：

滑稽列传（三）

以后二百多年，秦国出了优旃（音zhān，毡）。

优旃是秦国的侏儒艺人，善于讲笑话，但却符合大道理。秦始皇时期，有次摆设酒宴正好遇到天下大雨，殿前的执盾卫士全都被大雨淋湿。优旃看到后很心疼他们，就问他们：“你们想休息吗？”执盾的卫士们都说：“当然太想了。”优旃说：“如果我大声呼喊你们，你们要迅速答应。”

不一会工夫，殿上群臣全都山呼万岁。优旃临近栏杆前大声呼喊：“殿前卫士！”卫士们都齐声回答：“诺。”优旃说：“你们这些人个子虽高，但没有什么用处，天下大雨了还要侍立。我虽然生得矮小，却能在殿中休息。”秦始皇看到后，就让殿前的卫士轮流换班侍立。

秦始皇曾经计划扩大苑囿范围，东到函谷关，西到雍城和陈仓。优旃说：“这个想法好啊。要多放养禽兽在其中，如果敌人从东方来进攻，要让那些麋鹿扬起触角抵抗敌人吧。”秦始皇这才停止了这个荒唐的想法。

秦二世继位后，计划把城墙都用漆粉刷。优旃说：“这个主意好啊。主上虽然还没有说，臣我早就想请示这件事了。漆城虽然花费钱财百姓会发愁，但却非美妙！漆城后墙面光滑，敌人来了后不能登上。想要漆城当然简单，但难的是找所大房子把城放进去，以便把漆晾干。”秦二世听完后大笑，也就打消了这个想法。过了不久，秦二世被杀死，优旃归属汉朝，几年后去世。

太史公曰：淳于髡仰天大笑，齐威王得以横行天下。优孟摇头而歌，背薪者得以有了封地。优旃临槛疾呼，殿下执盾者得以轮流换班。这些事情难道不很伟大吗？

褚少孙先生曰：臣我幸运得靠熟悉经术成为郎官，平时很喜欢读外家历史传记等类杂书。我不懂得谦虚，不自量力地编辑了滑稽类故事六章，放在这则列传的后面。可以扩展内容，供大家览观，也为后世喜欢这方面的读者阅读，以便舒畅心胸，增加耳闻，就把这些内容附在太史公《滑稽列传》的后面三章。

汉武帝时有位宠幸的艺人名字叫做郭舍人，他说话陈辞虽然不太合于大道，但却经常让汉武帝开心高兴。汉武帝在年少时，东武侯的母亲曾经喂养过他。汉武帝成年后，号称她为“大乳母”，她大概一个月两次入朝。每次朝奏后，汉武帝肯定命令宠爱的侍臣马游卿拿上五十匹绸缎赏赐给乳母，并准备饮食招待她。

乳母有次上书说：“某处有块公田，我希望能得到使用。”汉武帝问：“乳母真想得到这块公田吗？”随后马上把公田赏赐给乳母。乳母所说的话，汉武帝没有一次不听。汉武帝还下诏令让乳母可以乘车行驶在驰道中。

在这个时期，公卿大臣们全都敬重乳母。乳母家的子孙奴仆们横行于长安城中，当街拦截别人家的车马，抢夺别人的衣服。消息传到朝中，汉武帝不忍心用法律制裁。有关官员请示把乳母全家迁徙到边塞，奏报汉武帝后得到同意批复。乳母应当入宫向汉武帝辞行，她先去面见郭舍人，对着郭舍人哭泣不止。郭舍人说：“你立即进去面见陛下，要快步走出，并且要边走边回头看。”

乳母照着郭舍人的话做了，谢罪后离开，边快步走边回头。郭舍人大声辱骂乳母：“呸！老婆子！为什么不快步走出！陛下已经成年了，难道他还要依靠你的乳汁活下去吗？你还看什么看！”听完这话后，汉武帝开始怜悯起乳母，随后下诏不要再迁徙乳母，还处罚了说乳母坏话的人。

黄其军

作于2021年1月12日（古历庚子年十一月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