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下兰州拉面馆的孩子去哪里了【随笔】

他们在路灯下吃饭，在路灯下写作业，在路灯下嬉戏，在路灯下奔跑……但他们不是我前些年在菲律宾看到的路边儿童，搭个帐篷便以之为家；他们也不是留守儿童，与父母天各一方；他们是楼下兰州拉面馆的孩子，其中一个小男孩，我们搬过来陪读的时候，还坐在婴儿车里，默默地看来来往往的路人，现在他已经到处跑了。

有一天，那个小男孩在隔壁菜店门口捣鼓切甘蔗的铡刀，看得我心惊肉跳，可菜店老板娘说已经屡次提醒，甚至禁止过，但都没有用。他的妈妈要忙着做生意，也管不了。接下来的两年竟也没有发生过我担心的流血事件。

经过面馆门口，经常看到他们家的孩子，脸埋在大碗里嗦着面条，或趴在外面路灯下写作业，有时候还能听到面馆的女主人跟她家的女孩一起读汉语拼音。有一次，面馆的女主人连珠炮地对着她家的女孩说个不停，听不懂说些什么，但是责备无疑。后来听菜店的老板娘说那女孩考试只得了20多分。

前不久下楼突然发现“兰州拉面”换成了“杭州小笼包”，打听才知道他们一家人已经搬走了。难怪楼下侧门前的空地上，最近安静了不少，没有再看到有一群小孩追赶打闹，没有再听到有一群小孩尖着嗓子呼这个唤那个。

现在又不是学期末，他们家的孩子上学怎么办呢？难道他们一点都不担心说走就走会影响孩子们的学习吗？一家生好几个孩子，难道他们就打算让下一代再继续卖拉面吗？

他们去哪儿了呢？

记得去年秋天，他们在路灯下举着双手，想抓住随风飘下的落叶，可是落叶回旋摇曳，跟他们捉迷藏似的，总让他们扑了个空。于是，他们就用两只小手，使劲地从两边向胸前划拢，捧起地上厚厚的树叶，然后纵身一跳，双手抛向深邃的夜空。

他们一定知道仙女散花的画面。当落叶滑过他们的头发，他们的脸颊的时候，他们尖叫，欢呼，转圈，蹦跳。我举起手机想留下那一刻。他们发现有人给他们拍照，更加带劲地抛撒叶子，更加兴奋地手之舞之，足之蹈之，眼睛不时地向我瞟过。

他们现在去哪儿呢？

他们究竟是来自甘肃还是青海亦或是其它地方，现在已不得而知。

他们究竟是回家了还是换了一个地方重操旧业亦或去干了别的行当，也不可能知晓。

无论他们搬到哪里，肯定不是像我们一样因陪读而落脚。

无论他们去了哪儿，今年秋天落叶的时候，他们也不太可能记得曾经给他们拍过照的那个人；更不会想到，他们在落叶下玩耍的样子，会在我的记忆里，烙下深深的印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