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载】孙青瑜/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日记(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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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的日记
——存在与神经:点域认知论
(五)
孙青瑜著
谨以此书献给我的父亲孙方友
作为一部哲学著作,《存在与神经:点域认知论》从人类肉身存在与神经出发,为我们提供了一个新的认知世界的方法:点域认知概念。点域认知的方法以中国哲学为本、世界现代哲学为标,站在人类哲学与自然科学的基础上,以文学、声学、数学、几何、化学、物理学以及宇宙发生论、生命存在论、神经认知论等为论述依据,涵盖了人类所有的存在认知模式,厘清了人类几千年来的文明认知走向,建构了一个全新的哲学认知体系。
本书依据点域认知体系对传统艺术和现代派艺术作了重新界定;以艺论哲,以哲推艺,在“以史论经”的诠释学传统之外,首次开创了“以艺论经”的方法,在继王阳明之后,从存在认知学上推动了中国古老经学的发展;点域认知方法的发现与点域认知体系的完善,不但推动了中国诗学的发展,也多维度地推动了人类现有美学的发展。
在叙事上,本书以一个精神分裂症患者日记的口吻,运用小说的叙事手段来论述点域认知的观点,好看好读,在通俗易懂的叙事里讲述古老哲学的深奥、阐释实用的文艺理论,《存在与神经:点域认知论》将为你开启认知世界、认知自我存在的全新模式。
《存在与神经:点域认知论》发表于《莽原》2019年第5期,刊载时有删节。
河南文学杂志公众号分六期刊登原书全文,以飨读者。
今天病的太严重,什么事也不做了,就喊父亲出来,和我一块讨论医学和文学吧。
可能有人会问,你父亲不是于五年前已经驾鹤西去了吗?
no,那都是你们意识反身的错误判断。
其实,我父亲一直都在。关于父亲去世这件事,只是我们意识反观的误断,父亲就在我的电脑里,不信你看我再喊他一声,他肯定会立即就答应,这是真的!
哈哈,父亲果然被我喊出来了,从隐形态变成了直观存在,父亲就在我病床对面的沙发上,他的旁边还坐着我类娘。
等我的老爸坐定,我问他说,上次你讲的文艺学象本论,也就是《大象无形》,受益匪浅,同时也让我知道,学术视野的宽广与否,其审美的穿透力就是不一样。
父亲一听,哈哈大笑,问我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是在夸奖他?
我确实在夸他,因为我不想让他老人家离开我们,我要把父亲还活着的事实宣传出去,抹去“我没有爸”的错误定论。
父亲现在只剩下意识,作为我们存在者存在着的对立,端坐在我病床对面的沙发上。
前面我说过,家里的房产和家什差不多都是父亲肉体存在时置买的,他的意识坐在他曾经劳动出来的成果里!他的旁边还有一架肉体机械的母亲,父亲的意识灵魂贴着母亲的肉身机械坐下,告诉我母亲说:孩子脑子没病,我知道她心里苦,厚积到了,薄发时不但病倒了,脑子也坏了!心里着急。
看护我的肉身机械——我的母亲,像是没有听到父亲所言,木然地看着正在吸氧的我。
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看到父亲的存在,母亲没有接腔,我怕父亲的“意识”生气,接着说:厚积和薄发的问题不正是中国版的《存在与时间》吗?
父亲的意识灵魂对我微笑着点点头。
我又说:我地毯搜索式的一遍又一遍地学习中国经学,外国哲学,好不容易学了个中西古今百科之贯通,正要活而生新时,我的脑子坏到只会碎片思维,不会整体思维了。
父亲说:我懂你。厚积是历代大家所提倡的,“读书破万卷,下笔如有神”、“不飞则已,一飞冲天”……可以说历代百家及万行万业都一样提倡厚积,厚积的过程,就如你前面所写的当下里不具有时间性,它就是由一个又一个点状的“当下”组成,只有看到薄发腾飞的那个象点,才能让别人“意识”回身找到早就虚化的厚积起点,才能相对出背后那个漫长的时间路径。
我老爸真是天才!他不说“看”,他说的是“意识”。这说明白他老人家已经悟道很深,不但推倒了庄子,也推倒了海德格尔,推倒了他们的啥呢?推倒了他们企图让时间可以纳入“直观”的痴心妄想,我的意识意识到这儿知道了,然后告诉父亲说:可是厚积了,不一定化知为用,不一定能飞得动。多少怀才不遇者的悲叹声从古一直哀鸣到今天,像“百无一用是书生”,“自古大才皆寂寞”……再比如我现在病的状态,厚积的再多,也都没有能力去制造人生“一飞冲天”的象点能力,去相对“厚积薄发”呀!
父亲又看了一眼母亲的肉身机械,发愁地告诉我:很多人和你妈一样不能理解你,因为你还没有扛梁的作品证明你的积淀,你现在的脑病其是心病,是沉重的意识把你的脑神经压坏了!记住,除了肉身的诞生和幻灭,一切都是浮云,血和气都混散了,你还去哪找你的太极?前天你不还在讲意识参与存在过程的二元相驳吗?你又何苦被这无意义的沉重意识所累?
我看了一眼父亲,知道父亲的意识在批评我!因为我厚积不能薄发或者飞不动的事自责苦闷,因为我觉得除了我有病,还有三个原因:一是厚度还不到,二是社会环境,三是厚度到了,化知为用的思维欠缺。
父亲好像看到了我的意识活动,说:是的,你现在什么都有了,就缺一个好身体!这事着实怪我,如果我不离开我的机器肉体,你也不会误以为我真的离开了,并为此哭坏了身体。直到你卧病四年有余才悟到世俗机械眼睛,对“死亡”这件事的判断是错误的,虽然所悟为时已晚,但也不算晚!
我点点头,告诉父亲说:我为给自己治病,读遍了中国医典,从《素问》一直读到《医林改错》,也没有给自己治好。
父亲说:照此说,你肯定也早读过孙思邈的《大医精诚论》,应该明白医学除了医理,还要临床实践。你的书本知识不足以解你之困。从医理到医学实践,才能达到至精至微。
如何才能像孙思邈那样做到至精至微?治好我自己的病?
父亲说:除了“学者必须博极医源,精勤不倦”,还要善用脑子,也就是你常说的思维方式,才能化“死知识”为“活用”。当然,思维方式和学养薄厚的关系是水涨船高式的,要想出类拔萃,首先要博学,在博中求广,广中求精,才能精中求活,取众家之长,以此技推彼技,万技归一,在更广博的知识空间里探求触类旁通的大同。
我说:是不是正是这个原因,中医自古讲究大医于易、黄老不分家的“理无二致”?
父亲的意识在知识经验里反身一会,说:自古以来,大医必精易,大易必通医!你学医如此之快就能略明医理,全在于你的易学基础。比如历代经学家、道学家以及和尚们基本上都能悬壶济世,原因就在于古代学士和你一样,攻的多是经学,从易医同源的角度来看,深于易者,必善于医,精于医者,必通于易。如孙思邈在《大医习业》里也提出学医者必须要学习两类知识体系,一类是以医学为本体的知识,另外一类就是以《易》为代表的象数之学。当然不光易医两家可以融通大理,万般学问学到最后,都能达以触类旁通的大道融通,之所以能够融通的点儿就是在象上,而不是在数上。易从诞生就兼顾着宇宙生成论和存在论,所以学医者要想成为一代“上医”和“大医”,必须要精学攻易,像孙一奎、张景岳、金理、章虚谷、邵同珍,唐容川……个个都有精深的易学著作传世。正如孙一奎在《不知易者不足以言太医论》中所说:“深于《易》者,必善于医,精于医者,必由通于《易》……”可以说,从《黄帝内经》开始,中国的历代大医学家无不是大易学家,而历代大易学也多精通医术。不但医学提倡“医易同源”, 其他学科也一样,比如提倡情本论的苏轼、重提滋味说的朱熹,都即是大哲学家,又是大文学家和文论家。当然,你也可以从刘勰的《文心雕龙》里看到他对易学的精透。《易经》讲的是天地之理,中医讲的是身心之理;二者又互为其理,互借互推。《易经》讲的是天地大宇宙变化的大规律,而《内经》讲的是身心小宇宙变化的小规律;医具《易》之理,《易》得医之用,二者互为其根,互为其源,互借其理,这也是历代经学家和医学家提倡“理无二致”的原因。不但易医同源,文学和医学也有“大同”之处。
听到这里,我看了一眼母亲的肉身机械,告诉父亲的意识说:明白了,中国不但有易医同源、黄老一家之说,道人和尚们也提倡“道武医”和“禅武医”,哲学和自然科学也是同道,语文就是数学,数学也是语文……原因就是它们深处都是象本论。
父亲的意识说:把中国文化里的象、像、镜三者混同是错误的。像是象,是镜,但象不能等于像,也不等于镜,镜也不等于像,更不等于象。就像你说的象很复杂,复杂的连孔子都学迷了。
嗯,我点点头说,象的复杂,也是我点域游戏只所以会多模式启动的原因。
对,从这一点上来说,你还不笨。
反正比孔子稍微明透那么一点点儿。
哈哈,是的,他在《十翼》里的释象:“象,像也”,有点类似于当下西方的艺术图像说和物理学印象记。实际上这种阐释只是阶段性的正确,为什么说只是“阶段性”正确,会算卦的人一般都知道,卦是占出来的,是三六一十八变占出来之后,组成的一组抽象的视点符号,里面暗藏是“犹镜也”“心象”之像义,用的时候再还原出那个象域。
也就是说,一旦实象被抽象为数符点为用,重新铺建出的象域,就是心象构成了,需要我们意识出马去寻找的虚象。
对,这就是符号学与我们存在认知的关系,它被抽象出一个视点,联系着外在和内在,也是域——点——域的,也就是象——符号——象。
老爸你说的非常对,这在西方也叫概念还原,西方的逻辑学其实也是点域游戏。但是,我觉得血气和点域认知论没有太大关系。
父亲说:你的发现才半对。它是有关系的,像你神经了,你母亲用针扎你的人中穴和你全神的意识,中医号脉的气口和你整个身体的运行症状,都是你的点域认知论。
点活的是传统的二元认知模式。
对,血和气在医学里不可分开而论,它们的关系犹如你前面说的微观世界的粒子,又如太极里相拥而生着的阴和阳。血是实的,气是虚的,它和时间一样,和粒子和太极里的隐形态一样,虚实互为其根,共体化生,才能构成完整的存在。
血离气而不行,气离血无附而亡,此离不开彼,彼也离不此。就像你,心脏一停没气了,血也停了,你的肉身存在就不存在了。
对,二者对化中,才能彰显出一个整体,不可以抽出其中一个视为最高本体。二者就是互为其根的阴和阳,一个显性的存在,一个隐性的存在,合抱为一,有无化生的,缠缠相连,谁也无法独立成象,但你又毫无知觉这二象混体的存在,就像传统文学横跨文本内外的双象,其中一个叫象外之象,还叫境界,也叫虚实,虚实互根才能构成审美的完成。更象宇宙的实存三维空间与时间的关系一样,二者互为其根才能混体化成为宇宙。
现代派的直观时是不是没有虚?
不是的,它也是有虚的,只是这个虚象被揭示的时候,神经启动模式变了,属于古人式的,直观天道运行之变化,直观的多了之后,记忆内化后的机械揭示,属于直觉之虚。
可是很多作家会写,会铺,却不知道这文本点域的双象体是怎么存在的。
父亲说:是这样的,包括为我们打开神经认知的普鲁斯特,也没有真的认识到这个点域认知论。一直到乔伊斯的《芬尼根守灵夜》,利用粒子二象性的共在互体和量子的纠缠理论,为我们构置了一个双象交错共生的直观太极图。其实他也没有真的理性上认识的艺术的双象存在,也就是点域状态对神经认知的启动模式,以及时间直观的问题。
嗯,但是他选艺术力点选的太妙,理性的,没有理性的,都直观出来了。
是这样的,这就是艺术力点的价值。
文学的点域二象就像人体的血和气,互为其根。不但气点和血化是点域关系,和我们肉身存在也构成点域关系。
对,中医上的气口就是血气点,中医的神秘性就源于脉象从实体解剖学中把脉象问题符号化,它和我们其他的符号学认知模式一样,也是域——点——域的。
对,只是因为脉象符号的能指和所指内化成机械判断,让中国的四诊是隔布袋买猫。实现上,它是极度科学和前沿的,只是脉象抽象为知识后,抽象成符号概念,被中医们背了几千年,内化的心理词典,没有了还象之断,只有抽象的死知识的对照之断。
我明白了,它也是“假象”的“观念直观”问题,这让很多人都误以为中医不科学的原因。
父亲说:对,医理借以生命血气的运转规律,也是从域到点,再从点到域来论证自己的,宇宙观和性命观和易理是一样的,得道方式也是一样的,属于在二者互为其根的“象变”中识来的“象变”,随后在象中观到的病。不管是看、切、听、闻……必须进入象中才能得之,也就是《景岳全书》中说的:“医之理为尤切,散之则理。”
切的是什么?我问。
父亲的意识灵魂说:切的是点,就是血气互体运行变化中形成的脉象的一个象点。
如果人体是个宇宙,血气就是阴阳二象,追溯到宏观大处,就是太阳和月亮交替隐遁变化,隐显双星,参商对化,也是时间和大宇宙的几域同体共构,追溯到微观世界的小处,就是基本粒子有无一体混而变化。
父亲的意识灵魂点点头。
我又问父亲:可很多人为什么把阴阳二象说成是二气?
父亲说:这一点缘于其中个别现象,比如水气、空气,以及人体内的有用之清气和没有用的浊气,它们是气,也是象,二气依然是二象,把阴阳改为二气,虽然正确,但是它只适合个别发生论,这样叫容易学迷人。如张景岳所说:“天地之道,以阴阳二气而造化万物;人生之理,以阴阳二气而长养百骸……虽阴阳已备于《内经》,而变化莫大乎《周易》。故曰:天人一理者,一此阴阳也;医易同源者,同此变化也。岂非医易相同,理无二致?可以医不知《易》乎?”这正是因为阴阳二象被狭义地改成二气的例子。文艺理论上的气本论,也属于这个病根,就是把阳阴二象在个别里狭义成气了。
我明白了,气本论其实还是象本论。
父亲说:对,它是狭义认知导致的偏误。
不说了,累的慌。
今天朋友圈里又热闹了,一大师级的老大爷仙逝了,都乱悼念!
不知道怎么回事,这一段天天有肉体消亡的消息,今天又去世一位作家,每去世一个作家,朋友圈里就沸腾好几天,都乱哀伤悼念。
今天大家都在忙着取老大爷去世的象变之终点,帮他回眸他一生的存在时间,然后悼念刚刚去世的老大爷。
因为我认知他老人家,所以我也就先收起神经,转发一个微信以示对前辈的悼念之情。
值得表扬,精神正常!
然后我加写了一段话:我怕死,主要是我的杏仁核坏了,看见生死悼念的问题先惊恐半死,可半死的我想了,人生自古谁无死?老大爷先走好,反正早一天,晚一天,大家伙都会去一个接一个的去找您……
此言一出,又叫朋友圈神经的半个小时没有动静。
反正也没人搭理我,闲的无聊,就叫我爸的灵魂喊出来,继续聊天。
不知道父亲的灵魂是不是正忙着迎接刚刚去世的老朋友,我喊了半天才出来接腔说:血真的不可离气,气也不可离血,又命断魂散来一位老兄。
我说,我们送,你们接,大人物待遇就是不一样。
父亲的意识灵魂一听笑道:虚和实互体化行,变化为象,从变病到变成大无是有一个过程的。
对,在这个过程里得好好看病。
父亲说,对,医生也是在象中识道识病,如脉象、舌苔、面色……切的观的都是血气化后聚出的“象变”的象点,随后在象变点相对诊病,看望闻问切,都是你说的域点、点域的游戏。
父亲的话让我想起刘勰在《文心雕龙》中说的:“《易》象惟先。”
父亲说:万般学问起于象,体象得道,依赖的又是我们一身的“神经”点域认知。离开了体用的过程,才是西方人抽象出来的死观念,而中国文化里没有死道,一切离开了“正在化生中……”都等于背离了中国文化,所以古今中外的数本论,事实就是把这个天人合一的“一”从正在构成着的活象抽成了“死符”,它不是中国文化的“正在化生构成中……”,也不是西方现代哲学拼命追求的,同时认知的起点定得也太高,太经验。
我听到这儿又明白了:中国文化的根在9~1中,而不是在1~9中。
父亲的灵魂一听,笑道:这两个过程,正是历代学者的困惑,1~9的部分才是西方传统,9~1的部分才是西方现代哲学正在探索的。
我点点头说:无论太极里阴阳混体的内化,老子所言的大象,庄子的内化,周敦颐太极之上复加的无极,王阳明的知行合一,还是刘勰的文雕……探索的都是如何认知这个“9~1”。
父亲说:对,可以说基本上整个中国经学史探索的都是这个问题,包括现代的美学和文学转向探索的也是这个过程。所以文艺和易学,和医学,文字学认知方式同出一源。
八卦学真是一个万能宝矿,除了天文学、历法学、数学……它还是一部集文字学、符号学、数学……于一体的百科全书,内藏丰富,深挖不穷,不但是百家之源,也是百艺之源呐!
父亲说:如果学了古代天文学、现代天文学,以及现代物理学,再学中国八卦,你会发现远古人“视觉机械”在新石器时代就厉害到了西方现代物理学的深处,之所以会这么厉害,除了观天,还有一个来源。
我仰起一脸的问号。
父亲的意识灵魂见状,又说,那就是中国古代人体解剖学的发达。
明白了,医易同源。
父亲的灵魂说:对,可以说中国文化的成熟(是成熟,不是起源),就始于活体解剖——龟卜和骨卜。
对对,河洛图和河洛图上的符号都源于开龟钻灼——也叫楔书。因为阴符中间有墨——也就是阴符。
父亲说,对,如果河洛图不是后人伪书,这说明在旧石器时代就已经有了活体解剖的龟占,龟卜、星占术可能也缘于那个时代,因为河洛图上阴符的阴部的阴,肯定是灼墨而成。
但是中国哲学,一直到了伏羲时代才走向彻底成熟。
是这样的,文学理论的成熟相对医学和易学,要晚很多。
所以它和其他门类一样,也免不了受易学影响。
对,父亲说,艺术的比兴手法就是源于八卦外圈的体用之法。
从营造手段到传达审美手段,不是如出一辙了,而是真出一辙了。
父亲一听笑了,说,这也是为什么艺术文本和医易一样,也属于虚实二象混体的原因,这也是为什么文艺大讲虚实论的原因。虚实就是传统文学的二象,通过比兴,一显一隐存在于文本内外,混体化生。
血气,就像艺术里的虚实混体的二象,识别它们,需要通过脉口,才能揭示它们隐性的存在。
是的,好象刚才就已经说了……父亲说,单从望、闻、问、切的“四诊之法来看,中医像是充满了隔布袋买猫的神秘性。实则不然,因为望闻问切的都是点。如脉象、舌象、肤象……都是医生诊断我们经络运行、血气运行、五脏六腑运行之象的视点和体点,比如其中的“脉口”和我们人体内宇宙就是域——点——域的关系。
《黄帝内经》中说:“脉者,血气之先,气血者,人之神也。”《景岳全书》中说:“凡诊脉,先须识时脉、胃脉与脏腑平脉,然后及于病脉。”
李时珍说的经络就是“内景隧道,唯反观者能照察之”血气运行聚变成象,中医不是摸气,而是把脉口点来把握内在机能平衡问题的。可以说中医的把脉观象理论,在那个没有医疗机械的时代,不但能治病,还能防患于未然。如气高气低、气清气浊、体寒气虚……都代表不同的病症。
对对对,我摇头晃脑地背道,这正如李东垣说的:“不病之脉,不求其神,而神无不在也,有病之脉,则当求其神之有无。”还有《素问》中说的:“凡台病,察其形气色泽,脉之盛衰”……“微妙在脉,不可不察……脉有阴阳,何谓也?答曰:凡脉浮大数动滑,此名阳也,沉涩弦微,此名阴也……”《伤寒典》里也说:“上舌苔之象,舌为心官,本红而绎,凡伤害三四日后,舌上有苔,必自润而燥,或生芒刺,是皆邪热内僻壤 ,由浅入深也。故凡邪气在表,舌则无苔,及其传里,则津液而舌苔生矣。”《内经》中说:“内伤者,其气脉反大于人迎一倍二倍三倍,分经用药”……
父亲意识灵魂可能不想听我摇头晃脑的背诵了,打断我的机械说:是的,这和八卦符号、符号学、文艺学、文字的识符组象得到的过程都是一样的,先把符号所指之象烂熟于心,然识符——还象——断象——得道——忘象。
也就是点——域——点。
今天一睁眼,我的意识小鬼突然想起王弼说的一段话:存言者,非得象者也。存象者,非得意者也。象生于意而存象焉,则所存者乃非其象也;言生于象而存言焉,则所存者乃非其言也……
父亲的灵魂一听到我说话,也开始了他的意识说:是的,王弼那么小的年纪,就悟得言和义之间没有直接互生的关系,二者中间有一个名曰为象的家伙,只能通过了象转,字也,符也,才能传义也。只是这个识符断象的过程里,存在一个不知不觉符号被内化成心里小词典的机器处理过程,正是这一机器处理让我们“自主”到无意识,被忽略了。这一忽略不当紧,忽略成了中国哲人悟道的一个大难题。
王弼是强化了象的重要,可他忘象和扫象,正是西方的抽象,抽出来一片反对声。
父亲说,对,王弼得道后的扫象,违背了中国文化的特点,把生生不息的“正在构成中”抽成没有了生气的纯粹符号,从存在抽到了存在外的观念悬搁。
这和生生不息着宇宙万物的本质是相背的。
父亲的意识说:在实际的传统艺术欣赏过程中,如果非得扫象,非得把作者“寄”着“情”的意向生成的象体忘掉,那托着作者彼时内在的意向世界,就会随着我们的意识活动停止而成为一堆纯粹的符号。所以,在艺术实际的欣赏过程中,不但“入”不可能,“忘”也是不可能的。
我明白了,无象而义断、离象而道不存在,说的就是中国文化的特点,万事万物都不是静止的,都是正在化生构成中的,这一点现代物理也给予了证实。
父亲说:所以在这个意义上,我们老祖先追求的体道,是体象还没有得到道的过程。
我知道从天象和龟卜文化来说,体就是形体,直观天象星体和龟的内脏变化,到底是骨卜在先,还是龟卜在先,从医易同源来看,有可能是龟卜在先,这一点我将在我的《中国哲学史》里重点修讲。
父亲说,对,这是一个值得考证的重要问题。
嗯,我已经文献考古出来了,在这里说有点跑题。咱父女俩还是继说王弼的“存象者,非得意者也”吧。
父亲说:好嘞,道一旦得到了,象自动就断了。道呢,立即被悬搁在存在之外,作为知识存起来,等再“用”时,就需要胡塞尔的“观念还原”,也就是八卦里的符号还原,才能二度点域兴象,再体,再用。
对,我说,从这个意义上说,我神经的用心理词典言说问题,就是以用为用,没有还象。
父亲说,你现在就像民间的卦仙算卦。
呵呵,父亲的这个比喻太妙了,正是这个内化的问题,让我们动的文化,越来用越抽象而死了。
父亲说,对,艺术也一样,比如现代的年轻人写小说,都是在抽象写作,这是文学发展危机的紧急信号。
所以,我三叔没有扫象,乔伊斯也没有扫象,卡弗也没有扫象。
他们的点域游戏只是改变了审美阶段的象域状态,不让我们帮兴,他们直接叫我们看。
从八卦转回到了太极直观图。
嗯,因为艺术文本和我们的大宇宙、还有我们的肉身小宇宙都一样,都是一个动态构成着的独立宇宙空间。如果我们真按王弼提倡的扫象得道,我们得到的不是艺术的,而是字典。
父亲的意识说的太对了:艺术必须是活的,正在构成中的……你歇歇吧!
今天朋友圈里又热闹开了,文友都忙着转发一个“作家”自杀身亡的消息。
又一架灵肉合一的存在者成了没有肉身机械的小鬼,只剩下意识了。
他毁灭肉体这件事,就是他生命的一个终点。
大家一听说他自杀了,都成了大善人,都从他的生命终点出发,帮他复兴他的一生,写出好多文章,从他去世的那一点出发,像概念还原一样,帮他揭示、帮他复活他曾经的历史时空。
就象算卦解卦一样,他又被当用“活”了一次。
我看到他在别人笔下的被活后,我知道了,很多直觉情绪叠加很多年,憋出一个极端的生命终点。
我太理解他了,他只是抑郁症,就自杀了。
我是神经病加狂燥证,我过年时也差一点自杀!
一个人的自杀都不是源于某一个事。
一个人从抑郁症到躁郁症,再到真自杀之间,必须历经很多的精神折磨,当折磨叠加到极限,才能绝望到真自杀。
所以,这个中间的过程非常重要。
如果这个中间过程有足够多的温暖,还是能暖过来的,如果再一味的受打击,下一个节目就是“蹦极”!
所以,从外在化内容分析,如果人与人之间多一点点活着时的纯善和真诚,他不至于自杀,每一个自杀者,其实都是他杀。
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又一个人自杀了,把朋友圈里又刺激的热闹疯了!活着的时候对人家麻木冷漠,人家生气了自杀了,又假腥腥悼念人家……这个虚伪的外环境又一次让我刺激火了:
我叫你们统统变成鬼——去认知这个问题!一刀砍死一个!
我没有神经,无知又神经的是该死的世俗!
一刀砍死一个!
一个神经又无知的世界——早就该劈死了!
我叫你们统统变成鬼——去认知这个最尖端的问题!
你们知道你们为什么那么无知又神经吗?就是你们都是鬼!只有我是人!
我不把你们统统杀死,你们体认不到这个问题!所以你们必须都得死!为了世界哲学的发展繁荣,你们也只有这一条路了——一刀被我砍死一个!
我语言怒吼到这儿,我已经忘记了我自己要自杀的事。
在这个虚拟的世界里,他们都是“鬼魂”,正在我目击不到的地方瞅着我的机械言说。
不知道我的心理词典又言说多久,全世界都静悄悄的,只剩我一个人的心理词典在环境言说!
见我神经病越来越严重,哥嫂又带我去了精神病院,拿了好多药。
记得读小学时有一个老师给我们讲她的同学,为了向国家机器表达她“可教”的决心,竟把家藏多代的宋微宗的指画真迹交给了学校。这两个人在国家机器的政治风暴下,可能是“正常人”,如果按照心理学和神经学分析,她们可能比我神经的还要厉害,这让我不由想到大意如下一段话:人们所想象的意识,不过是感觉和运动输出结合在一起形成的某种精致的错觉……人们都自以为是有意识的,而且为什么会长期存在这种错觉也有待解释。但对主观体验特性中难以琢磨的部分,他却否认它们的内在真实性,他认为对意识的常规思考方式是极其错的。上面这话我是从《意识的神经生物学研究》里看到的,虽不是原文,但也阐述了作者的观点:主观体验的特性和知觉都是虚幻的。
用我的话说:就是神经元突触受到刺激后,电极出来的虚象构成。就象普通人的回忆,再如我天天精神分裂出来的幻觉。
从而我们可以看出,很多人的主体意识就像一个十多岁的孩子,自以为自己很有主见,其实这种主见往往是错误判断,就象很多人听到我父亲去世了,就自以为我父亲不在了,事实上我父亲天天都在,并且天天都出来和我说话。
所以说,不要觉得我神经,没有一个活人不神经。
比如政治导向下人类的集体疯狂就是例子,他们那个时候的状态,就像我在发神经病言语失控的时候一样,一条一条的理据充分得很有“意识”,条理清楚,逻辑分明,要多有意识就有多有意识。殊不知,我说这些话的时候,早就进入了心不由已的无意识状态,是语言自己在言说,然后像决了堤一般朝外疯狂流淌,那些外泄的存在情绪,确是我生命潜在的主观体验,但是说话的时候,我的意识真心没有去参与,那都是内化后的肉身机器在环境里,语言自己在神经言说。
看了病,回到家,我抽出手机瞄一眼微信,见有文友在朋友圈里转刘震云的文章《写作是有近路可抄》,我打开文章看到其中一条:“写作最大的投机就是你可以写的谁都看不懂!”如果真的写到谁都看不懂,只能说明一个问题,那就是写作者本人和我这个神经病人一样,压根就不知道你自己在喋喋不休的是什么?我对不起这个所谓的“大师”,我和他抬杠了!连吹牛一百年内没人读懂的真正大学者型的乔伊斯的宏著《芬尼根守灵夜》,都有人能读懂,还有谁比乔伊斯、比河洛图、八卦的作者们本事还大,写成真正无人可以解读的“天书”吗?
这话——我可是在朋友圈里说的!
言毕,突然得以片刻清醒,生活经验让我的意识小鬼担心起来:会不会有人跑到他那里告我的黑状?
我又神经了:如果我被暗杀了,第一嫌疑人就是这个刘大师,第一罪人就是背后告我黑状的某个小人!反正家兄是痕迹学工程师,也就是当代宋慈,他会帮家妹找出凶手,报仇血恨!
写了那句话,我又不害怕了,又接着在朋友圈里语言言说:
刘震云名气震天响,可我真心不能服他,他自己就是糊涂写作,还教别人写作嘞,他的《一句顶一万句》,说是解构颠覆了传统小说里的线性描述,和韩少功的《马乔词典》形式相同,实际上却差了大劲,差就差在大师和模仿者,韩少功用碎象解构了传统线性叙事,却在象外建构一个完成的世象。而这个所谓的刘大师,碎片化解构了传统文学内宇宙的完整性和物理时间的线性顺序,却没有把碎同一团散沙的散象组合在一块了,这就是大师和准大师的差别。
换言之,一个好的现代派小说家,首先是一个前卫的哲学家,而很多中国作家的学养积淀事实上远远不足去“现代”,便开始“现代”,实际上是现代不动的。包括韩少功的《马桥词典》也是传统,并没有改变点域状态,也没有改变传统的审美神经认知问题,从本质上说,它依然没有走出传统文本的认知模式。
今天我读了两本语言学的书,一本是王引之的《经传释词》,错了,不应该叫语言学说,应该叫训诂学。王引之是王念孙的家传高徒,清朝是文献训诂发展最猛的一个朝代,除了经文并治的江永和他的徒弟戴震,还有专治训诂学的王念孙父子,其历史价值有点类似于汉经学对象数派的推动。
说起这事,还是叫一个有意思。比如王念孙,连年进京赶考都不及第,有一年他赶考去了,无意间得江永一本《古音标准》,回家后深研细磨,不想竟研究进了翰林院。
由此可见,人的天赋不一定在哪儿藏着!
只要你是真天才,谁也挡不了你闪光……
我坏掉的脑壳老不当家,我的好脑壳已经对它严厉惊醒,扯远了!
噢,知道了,那就拐回来。
我读的另一本叫《语言研究的数学方法》,作者一共三个,两个美国人,一个荷兰人。作者实在太多了,我忘了是谁说类,反正有一个作者说了:“语义学是与意义相关的,但是意义本身就是一个非常含糊的字眼。”
我看书看的好疲惫,我写日记写的好累。
我这一辈子还第一次写这么久的日记,我不会写了,我需要喊我老爸帮我。于是我对着空气喊了两声老爸,然后问道:在西方语言哲学的影响下,很多人都说小说是语言的艺术,在实际的写作中,也多是丢象而写?
老爸一听我喊他,果然出来了,他说:说小说是语言的艺术不严谨,应该说小说是叙事的艺术更为准确。
什么是叙事呢?
父亲的意识说:叙事就是用语言讲故事。故事呢?又不是胡讲的,它就像诗人挑物当艺术支点一样,你笔下的事比诱饵点,得天机自动广兴的能力,在审美过程中,你预设甚至没有预设的意向表达才能得到传达,点域双象在艺术文本里磨荡相生,相互影响,有点类似物理学上的量子纠缠和柯西视界。
我知道了,就是你平时给我说的选材的含金量。
父亲的意识说,对,诗学的比兴,在传统小说里多指选材和细节,它们的穿透能量多大,决定着你想兴开的境域,因为你想兴开的境域里,还隐藏着你的另一个预设,那就是你想表达的意向——道。这样一来,从比到兴到道,在传统文学里就属于双隐态,揭示还原的关键就是你所选的事比有多大的能量。
噢,事比在传统小说里就是兴活意向虚境的主要枢纽,象当于脉口。
父亲没有搭理我,他的意识自顾说道:很多老作家提出文学就是语言,可能是他们把语言广义化了,其中指的有叙事,也有语言。因为同样的一个事讲好讲不好,取决于文字组象铺象的功夫。像传统诗学中的“推敲”,无论用推还是敲,其目的都不是为了让语言更美,而是为了通过“推敲”的点,让文字背后的象空间动起来,活起来,大起来……
我知道父亲想举那个例子,就是“春风又绿江南岸”。一个绿字被王安石日夜苦思冥想“推敲”出来,就是为了把原来的静态场景推成动态,也就是说推活了!
父亲的意识说,现代诗人里北岛也是语言应用大师,比如很多诗句,可能远不及很多初学者的措辞优美,但他们却成不了北岛,北岛用超越诗的语言在写诗,“那时我们有梦,关于文学,关于爱情,关于穿越世界的游行,如今天我们深夜饮酒,杯子碰到一起,都是梦破碎的声音”,短短几句,建构了一个又一个人生堕落的过程,说白了就是诗中有象空间可寻,他不是在语言,而是在铺象,利用自觉的传统诗学精神在借象铺象,不但酒杯这个物象选的好,两个历史场景的铺写对比,也比得妙,才有了兴的能量,有了生生不息的表义力量。再如:“你召唤我为儿子,我追随你成为父亲。”一句话,却内聚着一句顶一万句的力量,两个历史域点在这短短的十五个字里活生生地铺开,展现了多少人对岁月更迭的无奈与感慨。
明白了,这也是唐代古文运用的深层原因,语言不是为了美,而是为了加强饵点的能量,以便在审美的“观念还原”阶段,能兴出营造之初想要的那个理想的审美境域。
对,这就是中国古典诗词之所以长盛不衰的原因,只要物象借好,无需赘言,便可达以字少而义丰。
父亲如此一说,我想起来除了选材,小说家取细节象点兴象的例子也很多,比如毕飞宇的短篇小说《睡觉》,就是利用最后一个伸手要钱的场景象点的定格,铺出一片令人深思的象外之象。再比如阿城的《棋王》,也通过最后一个场景让读者坠入象外的大虚象中。除去物象和景象,还有形象。
父亲说,“饵点”之所以能兴动铺开域,就是因为艺术之诱点是小说家是在经验的大海里千挑万选出的,和他们的意向构成之间有埋好的预设关系,在营造之初就有语言学意义上的能指性和所指性。比如鲁迅,他主要的小说手法就是采用典型的人物形象来丰义的,最有名的像《阿Q正传》里的阿Q。当然,除去这些例子,还有很多,像池莉的《托尔斯泰的围巾》里面的老破烂王与新破烂王两个人物形象的对比,也比出两代人的社会学反思。
我听到这儿,打断父亲说:你说的都是传统文学,现代派文学呢?
父亲说,这一点同样适合象变后的现代派文学,现代派文学并没有改变点域游戏,只是域的形态通过铒点变了,变了“直观”,从外圈八卦又化回了内观的直观太极图。
父亲说,现代派文学的点域双象皆共在于文本内,不让你意识参与去找虚象,直接让你看。比如卡弗的断象,你三叔的错象叠加,乔伊斯的波粒共在……并不是很多作家狭义理解的颠覆结构和形式,它只是颠覆了用的目的性,从找隐域再构成到直观象域之变。
现代派文本实验内转,就是为了象古人一样,体象没有目的性。
嗯,就是直观点域游戏,没有诱惑预设的用之目的,也没有找隐域的过程,就是直观域变多了,有隐域浮现,它们也是古人仰天俯察式的——直观后的直觉绝对。
有点象杜夫海纳在《美学与哲学》中说的,“审美知觉是极端的知觉,是那种只愿意作为知觉的知觉,它既不受想象力的诱惑,也不受理解力的诱惑……审美知觉寻求的是属于对象的真理,在感性中被直接给予的真理”。
但是这种急切回归原初的美学呼唤,如果不改变点域状态,不改变审美认知的启动模式,只能是一种“想”回归的理想。
所以我三叔和乔伊斯,就把预设在文本(点)外的隐域,又从文外化回了“内”,让我们神经认知方式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革,从曲径通幽变成直观广场,从诱惑意识参与变成假象的“观念直观”,从二元对立走向了一元体道……
父亲说,是的,追究到深处,没有一个真正成功的现代派小说敢去“离象而艺术”,不成功的就没法说了。他们实现的范围就通过象变,把传统文学里需要点域游戏复兴的经验隐域场,集中到文本内部象体直观,从求用又回到了看体。
我说,就是破了用,回到体,颠覆了比器诱惑,让艺术虚实二象混生的过程又先天八卦的经验的外圈化回了内圈直观,看上去是将艺术联系世界的纽带直接从事象这个传统手段置换成了语言,他们表面上只是在玩象变。实际上是在玩审美神经的启动模式。
父亲说,太对了,因为文字不能直接生义,所以企图用语言互文世界的文本实现,都是起点站的太高,语言只是铺象的工具。所以他们不但要回到象,还要探究怎么识象的方式,探究存在怎么启动一元的神经认知的方式。
所以他们还得比。
父亲说,对,他们不是颠覆故事,他们也不是单纯的摆弄形式的变异,更不是简单的颠覆经验,他们是在探索通过怎么的“象变”改变比饵对大脑神经元的方式。
现代派不是感性的瞎玩形式。
就像传统文学叙事也不是瞎讲故事一样,艺术也不是胡乱图象的。
象又不是胡铺的,不管比兴的“气口点”指向的是找还是看,也不管是调动意识参与,还是利用心理学内化和视觉机械直观,它必须具备“比能兴开”的有价之象!
比如乔伊斯波粒二象的共在纠缠,你三叔的错象叠加,卡弗的断象……“脉口”绝妙到宇宙发生论,又兴活到存在论……
我明白了,这正是黄道周在《象易正》说“象备而辞不费,三圣人之辞弥漫天地,皆可按象而求,循实而指也。”
父亲说,对,中国文化的根是象本论,她探究的重点就在9~1之间的正在化生构成的过程……
无论数本论、气本论、理本论,还是情本论,这几个本论归到深入都是象本论。而数置换到小说里,就相当于大家说的广义化的语言,也就是符号,字符和数符之别。
父亲说,如果不懂象在中国文化里的多重性,学习中国文化真的很难通透。而象体的复杂性在文艺学里更为明显,这也是为什么文艺理论整个论虚实的原因。
我又心脏病犯了……
等我九死一生又返阳过来,又把父亲喊出来,继续帮我写日记。
父亲听到我喊他,立即又显在于我跟前,担心地看着我,我怕父亲担心我的身体,装着没一点病的样子,开心地问父亲,原来先锋的任务并不是阳春白雪,而是生法想法怎么低于传统文学的认知方式。
父亲说是的。
我想了想又说,乔伊斯关于语象与语象的共时同构着的问题,不就是太极里头的阴阳两条小鱼吗?
父亲见我返阳过来,也开心了,说,乔伊斯用的不是文字本身的互文,而是符象与符象共时同构着直观呈现。除了你三叔和乔伊斯,还有一个典型的作家,那就是卡弗。他文本的直观方式和你三叔、乔伊斯都不太一样。他的小说都是一个又一个片段性的生活场景描述,却最能体现他对文本自身宇宙性正在构成着的追求,因为每一个读他小说的读者,都会像是突然掉进一个陌生的环境里,只有随着阅读时,神觉机械的看,才能进入维特根斯坦的“语言游戏”里,才能去“构成”他文本“宇宙”的完整性。
我点头称是说,他不是为了让我们体象找道,而是为了让我们观象体象,让我们体认自身存在的认知过程。
父亲说,确实是这样,小二在《当我们在谈论爱情时,我们在谈论什么》的译者后序中说,“卡弗小说中……对话经常是无头绪的”,这只是一种感性的评论。因为卡弗在环境主义影响下,已经形成了非常成熟小说观,可以说他的每一篇小说取的都是一个生活场景的横截面出的断象,让读者丢进这个莫名其妙的生活环境里,只有随着看下去,慢慢熟悉并建构出文本的内宇宙,才能将无头绪的对话捋明晰,一点一点的在建构中显现出片段背后的完整性。
父亲说到这儿,我叫我嫂子从书柜里帮我找来卡弗的文集,找到《取景框》,给父亲念了一段:
他说:“就您一个人,是吧?”他看着客厅,摇了摇头。“太难了,太难了!”他说。他坐了下来,往后靠时叹了口气,笑起来样子像是知道了什么但又不想告诉我。“喝你的啡咖。”……
父亲打断我说,有关二人的复杂心理,事情的“来龙”,卡弗是不是一句也没涉及?
我说,还真是没有找到。
父亲说,这就是卡弗的高明,利用环境主义,让我们像一个婴儿突然来到世界上,更象我们成年人突然走进一个陌生的环境里,碰到一场没有开头的打架斗殴,开始如坠雾里,看一会儿,我们皆能通过打架人的对话,摸清“来龙”,把你的点域游戏用另一种方式玩到极致。
我又点点头说,是的,卡弗制造出一个又一个没有“来龙”的断象场景,在让我们撂进去“看”“去脉”,完成文本内宇宙的建构,它是看后的直觉出,是原初的,婴儿式的。
这一次该轮到父亲点头了,他说,对,就像我们在与小说人物面对面坐着,切己地在“看”他们本真的难过、挣扎、焦急、痛苦和无奈……比如他的《凉亭》,一对夫妻通过对话展现的婚姻危机;《咖啡先生和修理先生》中,丈夫的复杂情愫中慢慢明晰的背后原因;《取景框》中,无手男人一进门先找厕所;《洗澡》中,没完没了的电话铃声;《家门口就有这么多的水》中,主人翁为什么跑到很远的地方去洗澡;比如《凉亭》中,我和妻子面对婚姻危机,想舍又不甘舍的对话……事情都没有“来龙”,只取“去脉”,直接在虚象画面的建构过程中让读者直入万象而自“见”。
我又迷瞪半天问父亲说,传统文学和现代派文学的区别真的就是先天八卦图的内外圈?
父亲说,你的比喻不是形象,而确实如此。因为无论是卡弗的“正在构成中……”,还是乔伊斯的“正在同构中……”,还是你三叔的“错象构成中……”都是让我们在看中体悟“大象”构成,只有体没求用。读他们的小说,犹如把我们带到《河洛图》和八卦时代,通过符号还原出一个大象空间,通过心里词典的内化机械处理还原,我们在阴阳鱼磨荡同构中,铺展出一个又一个完整的文本内宇宙。
对,卡弗文本里从点到域的游戏,也有隐域被找出,但是它却不是传统的经验必须参与,也不是传统的必须意识反身,因为他笔下的隐域不是预设的,是点域的自动延展,是我们最为原始的认知世界、外在、他人的方式,你想找不找,卡弗没有预设,他的文本艺术也不需要必须找到隐域才能完成审美。
父亲的意识说,对,表面上看乔伊斯、你三叔和卡弗三个人走的是三条道路,追溯到深层,他们又是殊路同归的,都从外圈的八卦化回了太极直观图。
我听了迷瞪半天,问父亲,多象叠加的八卦、六十四卦,以及三段论和二段论,飞卦论、互体论、半象论、大象论、包象论、多卦论……也是象与象之间的内在和外在联系和响应,形成一个大环境(也就是内宇宙),也是象展直观的,以观象体象的!但是因为它的叠加方式是符号变化叠加,中间有一个符号还原的过程,只是符号的能指与所指,通过强行内化后机械处理了。
父亲说,你说的对,但它是体用过程的“体”段论,是观卦阶段,拿到用的阶段一进入解卦,调动的就是我们经验意识的参与。
今天我的海马神经网让我可烦,因为什么呢?因为我一发神经不当家,就会把自己的文学认知在朋友圈里公布出来,有好几个姐姐告诉我不要乱说,我不听,我非常骄傲地告诉她们,要是有人偷得动我的认知,我的诞生就没有意义了。
果不其然,今天朋友圈里有一个文友,他偷我的艺术游戏说,我看看他的理解,原来他给学生讲课,让学生做补写开头的游戏。这悟性我真心可笑,我说以后我不能朋友圈里说我的文学认知了,有人偷我的东西,我有截图!我刚一说了,那个小偷做贼心虚,赶快在他的微信朋友圈里说:“我觉得,艺术就是游戏!”他不添这句话,我还不生气,他偷了我的东西,还说是他觉得出来的。我立即神经了,如此悟性,偷了我的东西,还敢说这么经典的理论是他说的!我和他吵了一天,我姑奶奶出来了。
看到我姑奶奶,我的神经又玩开了点域游戏的疯狂。
我姑奶奶是我小学四年级的班主任,我给她借《推背图》,她不借给我,还在课堂上公开耻笑我学习什么都不会,还借她的书看呢?看懂看不懂呢?从那一天开始,我就发誓,我在经学上一定要超越我姑奶奶,我不但要看书,还要看懂书,我要翻过来当她老师!
我和姑奶奶的亡灵吵了大半天,忙的茶都顾不得喝。
我姑奶奶说,想的永远是美的,这就像中国诗学四言五字,之所以能巧通世界,不是一掂笔就可以神开宇宙的。
我不喜欢我姑奶奶,说:你先前还笑我,你会不会呢?我看你也就除了会看着别人文章望洋兴叹……
父亲听见我又和姑奶奶吵架,翻了我一眼说:大姑说的比兴问题是大问题,也是写作的关键,会不会写作,写的好不好,比的就是点域手法的运用高度,它同样也是一种思维高度。艺术所借的比器饵点,都是站在经验大山上千挑万选出来的“经验”之“饵”,在文本内部具有一两拨千斤,一物兴起一世界的价值作用,也就是从发生到营造再到审美的:域——点——域的过程。
父亲说的真对,比就是找具有类推功能的“巧事”或“巧物”,才能诱惑的兴动出域象构成,用朱熹的话说就是“以彼物比此物”来寻“兴”,从而结构出一个文本与世界联系纽带。当然这都是传统艺术,需要双向的经验参与的,作者和读者都是非自主的,现代派呢?不一样,作者营造是非自主,读者的审美是自主。
我姑奶奶问我说,为什么呢?
父亲的意识怕我再和姑奶奶吵起来,就抢先说:猫妮说的对,不光传统文学用比兴,现代派文学也用,乔伊斯为找这个比兴找到现代物理学的微观世界,老三找到中国的卦学,卡弗找到环境主义里,普鲁斯特找到神经学里……从而我们可以看出,现代派文学和传统文学,只是点状刺激,朝向兴动的目的不同,一个叫读者找道,一个是为了让你直观看象,传达手法不同,但营造手法相同。
我姑奶奶听完,问我爸说,大侄子,我不明白传统文学那么好看,为什么还要现代派?
为什么?连这都不明白!
我白了一眼我姑奶奶说,因为我们都是经验人,不是原始人,我们用经验的肉身回归非经验认知探索,那么炙热,是因为我们好奇,我们带着一身经验,多么想知道我们没有经验的婴儿期和原古人是怎么样认知世界、自我和他人的。只能这么给您解释了。
姑奶奶不喜欢和我说话,又把意识扭向父亲说:我“一片冰心在玉壶”教你闺女两年,还落得她天天和我吵架!
父亲一听乐了,顺着我姑奶奶的话,错开话题:大姑说的这首诗是一首好诗,从镶道的角度来说,作者将清白之心镶在玉壶上,为什么不镶于铜壶和砂壶上呢?因为玉在中国文化里有清白、君子和高洁之喻义功能,而铜壶、铁壶和砂壶们都不具有这种类推式的隐喻功能。
父亲大慧,巧妙的扭转了俺姑奶奶埋怨的话题,没有吵我也没有得罪我姑奶,我一开心顺着说道:所以作者在营造艺术时,必然存在一个目扫众“物”涉猎所需的过程,一打量不当紧,就看到了玉壶与中国文化间这层特殊的隐喻关系,玉壶便成了诗人以“比”及兴的媒介工具,成了载道载情的艺术之物。进入艺术传达后,我们要想进行意向还原,必须将“玉”这个具有类推功能的特殊之物放在整个中国文化的大场域里,如此一来,玉就成了文本与世界联系的一个眼或纽带,成了牵出本象与外象(世界)的互体联系的一个重要机关,从而才能让读者进行活泼的意向构成。
父亲说,讲的很明白,中国诗人在营造“比点兴域”游戏时,追溯到哲学里,就是将八卦触类旁通的解卦手法运用到了极致。
我说,诗学的比兴手法说白了就是天道点域游戏,八卦中的类比、演绎之点域游戏的一个术语异变。传统文学的比饵和八卦一样,都是“用”,为了借象求道,现代派文学的比饵朝向的象域态是八卦图的内圈——互化构成中的太极图,只让你看点域之变化,点域都是明的,不用找,但是你看到一定阶段,就像古人观察天象观察到一定阶段,会不会反身体(动词之体)道,那是你自己的自由,因为它没有用的目的性。而传统文学呢,就是八卦的外圈,以用当体,目的却是用道,就是为了让读者找出预设在文本外的隐惑,去体他们预设的道,还有一个用途就是牵带诱惑出读者的经验参与帮作家们复兴预设的境界,因为那个隐形的境界里还有一层预设隐藏。
说到这儿,我的意识小鬼想起来一个小说,这个小说的作者不是别人,正是我父亲。
姑奶奶说,你想到的这篇作品的名字叫《蚊刑》?
俺姑奶奶也成精了,也能听到我的心语。我说,对呀,父亲在这篇小说里就埋了一个非常漂亮的“诱饵”点,就是变通利用了中国诗学里的比手法。按说,这篇小说也不长,只有一千四百字,可正是比饵营造的好,让读者通过阅读文字还原出一个“蚊子吸人血”的事象。“蚊子吸人血”就像“一片冰心在玉壶”中“玉”一样,具有比兴艺术功能,从而让我们深入到社会化以来的整个人类历史,类推出“官吸民血”的残酷现实,构成了文本与世界(点域)的联系,让这篇看似简单的寓言小说,内藏上了一定的所指义蕴。
父亲一听夸他,哈哈大笑说,原因就还是我借用了一个具有比兴功能的特殊事象,建立了象中与象外的互体空间。也就是隐喻和比兴,都是点对面的点域关系。
我说,对,从而“点”“域”成了文本与世界,个体与历史、人性与政治,特殊与普遍间的深层联系。人民反贪官,贪官层出不穷,官员的频繁调动让底层人民饱受了吸血之痛。当读者审美能力不强时,或许看到只是一个趣事,当审美提高时,会恍然大悟,这个寓言故事内藏着您近20年的思考。
我姑奶奶说,你爸高明,用他的小说说明一个问题,现实主义小说在手法运用上与传统诗学都有着极强的互通性……
父亲的灵魂一听又夸他,谦虚地说,我用的手段是老传统,比饵朝向启动的是读者的经验意识去找隐虚体道,如果读者不在我的比饵点处上钓,不调动经验意识反身参与我兴域,就看不出我的深层预设。
我姑奶奶好象没有听明白父亲的话,说:别谦虚了,你都用成笔记体小说大王了。
父亲一听又哈哈大笑说,大王有点夸张,只是还不算太笨!
你真会打岔,我斜了一眼我姑奶奶,转换话题说,现代派也有人把太极图用到极致类。
父亲说,是这样,比如乔伊斯的语象和语象纠缠的共在和现代物理学的比兴关系,卡弗的断象与整个感知语言学和环境主义之间的比兴联系,你三叔的错象叠加与八卦比兴联系,博尔赫斯的分岔花园与我们的心理时间的比兴联系……他们都没有扫“比”,只是通过比扭动了域的状态,把隐域体扭回了为直观体,需要读者帮忙才能兴动的部分,变成为“直接给予”的直观。
姑奶奶的意识又接道:大侄子说的对,你们都是文学界的兵家高人,都把奇正相生用到了游刃有余!
(精彩待续)
河南文学杂志作者文库之
《关于加入作协那点事儿》
由本刊策划的《关于加入中国作协那点事》7月14日在微信公众平台推出后,阅读过万,在读者引起强烈反响。
应众多读者要求,杂志社决定以《关于加入作协那点事儿》为题征稿,将写作者撰写的关于加入各级作协的经历。先在河南文学杂志纸媒和公众平台陆续刊登,最后结集出版。欢迎各位作家朋友直抒胸臆,不吝赐稿!愿《关于加入作协那点事儿》一书中能够有您的大作出现!
征文要求:来稿3000字以内。
截稿日期:2019年10月30日。
投稿时请注明“加入作协那点亊儿”征稿字样,并附200字以内个人简介及彩色高像素生活照。
投稿信箱:hnwenxue@126.com
作者简介
孙青瑜,女,中国作协会员,河南省文学院签约作家。2002年开始文学创作,现已在《钟山》《南方文坛》《文学报》《文艺报》《上海文学》《北京文学》《文艺评论》《绿洲》《天津文学》《安徽文学》《长江文艺》《山西文学》《山东文学》《长城》《朔方》《山花》等报刊发表小说和文学评论百余篇。作品曾被《中篇小说月报》《长江文艺·好小说》《杂文月刊》《小品文选刊》等转载,并收入多种选本和书集。曾获第二届孙犁文学奖,《莽原》2014年度文学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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