乐祥涛/城边桃事（散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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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边桃事
乐祥涛
如今的城市，只要你细心地去观察，就会发现，它们无论大小，都在发生着悄无声息的变化，就像我们穿着的衣服一样，在不断地变换着色彩、质地和样式。虽然，每一个城市有自己不同的特点，但总的来看，都是朝着越来越美丽的方向发展的。就我身边的这个小城而言，是桃扮靓了四周，让我们在悦目的同时，也有了许多赏心的感受。
这个春天似乎雨水多了些，随之就有了一颗潮湿的心。懵懵懂懂之中，感觉不太明显的春季还是如期地来了，然后那些花儿就临风盛开，比如桃花、梨花以及迎春花之类。
是论坛的邀请和倾情渲染，才使我这个不谙花事的人，下定了去看桃花的决心。
其实，桃花离我们真的很近。
出城向北不到三里地，就是人们提及的北桃花坡了，久居小城，竟然不知还有这样一个地方。虽然，原来提起北桃花坡时,总会让人想到陶渊明那理想主义的《桃花源记》来，但现实中的北桃花坡却让我又深信了一个道理，那就是“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的这一说法。
初看上去，北桃花坡是比较隐蔽的，因为它被宽宽的且满满的一渠流动的水围绕着。如果不是知情者带路，我们是无论如何也想象不出，就在三两户村民居住地的山坡背后，就在金黄金黄的油菜花开满道口的深处，桃花们都在那尽情地开着．
那不是一棵两棵的桃树，而是半山坡的桃林。一眼望去，那些盛开的桃花不仅仅是耀眼夺目，简直就是让人目瞪口呆。说实话，早在我的心底，留存着的除了“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和“投之以桃，报之以李”外，那就是“池塘岸边两棵桃，花开应时最知春”了。有那么三两棵桃树在田间或是地头散淡地开着花，那是一种点缀，也是一种释放。那些花或是开在撒满露珠和飘着淡淡炊烟的清晨；或是开在响着牧笛回音的傍晚，让乡村充满诗意和想象。可眼前的一切，不得不让我去慢慢地欣赏，细细地品味。
桃花坡很大，它面向西北，前方是一条宽敞的河道，环绕的是一条浇灌用的河渠。我想这也许是种桃人精心挑选的，因为它不仅有丰厚的水源，充足的光照，最主要的是它的隐蔽性较好，不容易让别人发现。我原以为那样的话，花的盛开和果实的成熟都让种桃人自己享受了。但当看到桃花坡里有两个空着的看桃棚时，我就一直在纳闷，为什么人们总是习惯于只守果实不守花呢？
还好桃花并没有因为主人的喜好而放弃斗艳的机会。那张张粉红的笑脸依然灿烂着、明媚着，甚至不需要绿叶的陪衬就竞相绽放了。那种绽放是炽热的，也是燃情的。从一朵到两朵，从一枝到两枝，从一棵到多棵，硬是把个山坡开放得烂漫无比。
最爽朗的事，是走在花枝交错形成的花棚通道时，会让人心无旁骛。看着那些花或者蕾，你想它在笑时它就在笑，你想它在说时它就在说。行走的时候，你可以用心灵与心灵去沟通，但最好不要去触摸或者碰撞，不然的话从并不太高的通道走出时，你的头上身上都会落满花瓣和花蕊的。
看一棵树的桃花盛开，往往会让你更加专注。无论是才露出小脸的绿叶，还是沾满露珠的晶蕊，或是挺着五个瓣的花儿，都会让你产生联想。这个时候你会突然发现，桃花原来还有深红、粉红和淡白之分。
此刻我不管怎么去想，也想象不出黛玉葬花的那种心情来。虽然我没有看桃花那种刻骨铭心的经历，但还是能体会出崔护“去年今日此门中，人面桃花相映红，人面不知何处去，桃花依旧笑春风。”一诗的韵味；不过最解此时桃花风情的，该是吴融的诗句“满树和娇烂漫红，万枝丹彩灼春融”；可是能体现此景的还是杜甫所说的“桃花一簇开无主，可爱深红映浅红”了……
“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有我迷人的故乡…”是一首男高音在花丛中升起，循声望去，原来是一位男网友到动情处时在放声歌唱。
当我回过神的一刹那，就发现那些摄友们正在抓拍桃花和人的笑容。出于好奇，我走了过去，从他们的镜头里，我看到了既有素面的桃花，也有着意的身影，不过大家都乐在其中，收获在其中。
可以肯定的是，这个时候的我，思想虽然还没转过弯来，但心和桃花却一起开了。
之前，我是有过去北桃花坡和南桃花园看桃花的，当时的欣喜与诧异程度确实令人难以忘怀。后来我还在想，啥时候这座小城已被桃花完成了包围？
是一位知情者一语中的。他说，难道你对身边的每一个变化都亲自感受了吗？想想也是，每一个幸福的过程都是在悄悄地进行着的，就像出生一百天的小侄儿慢慢长大一样，成长似乎已经忽略，但美好却时时相随。
就说去北桃花坡吧，因有网友的指路，才有了发现。通常我们住在城里的时候，只知道该吃桃了、该吃杏了、该吃草莓了……可很少去想那些果的花朵和色彩，自然在吃的时候才会想到，该是到了某一个季节。
今年的南桃花园之行，亦是热闹非凡的。不管是人员、心情、还有色彩，都让人流连。所不同的是南桃花园是依公路两旁建的，其间有池塘、菜园和开满黄色油菜花的坡地。
我们去的园是在公路的西面，那阳光可以说并不吝啬，朗照的光线透过笑声，让桃花都受到感染，结果每一朵花或者蕾都张开了笑脸。就在当时，我满怀激情地下了决心，一定要把这种场景记录下来。
可是回来三天后一直没有动笔，总觉得没有角度，没有特色，也没有情归。
那天下午，我独自一人又去了南桃花园，想找些感觉或是感动。我直接进入了南桃花园的深处，没想到我真的随愿了。不论是心境，还是养眼，包括那份宁静，让我的思想有了一个概念，那就是一个人的桃花，开出了另一样的心情。
通常生活的多彩与热闹是和大家一起共赏的，彼此之间都能释放出一种情愫，或是影响、或是盲从，很难注意到个中的细节，往往会产生一些疏忽，甚至是遗忘。
一个人看桃花的时候，最大的优点就是拥有。情感的专一、场地的独自、还有那缤纷的倾情和聆听，就像一位歌手独享着舞台，观众的眼神、舞池的灯光、音乐的节拍都随声音的起伏而律动，所产生的效果则是和谐与统一。
桃花好像没有留意我的到来，在那自顾自地开放或者沉思。那种状态没有让我看出“人面桃花相映红”的情景，倒是看到了素面桃花的本质。原来桃花不仅有多重的色彩，而且也是有着绿叶作陪衬的。就在花的下边有一片或是两片较小的叶跟在身后，间或是露珠的因素使其闪出星点的光来。或许平时我们只注重花的妩媚，对叶的存在不是疏忽就是忘却。
一只蝶翩翩地飞了过来，轻盈地落在花的瓣上，然后做一些亲密的动作。我真的看呆了，不是说我没有看见过蝶飞，而是在这早春的时候，还不是蝶舞的季节。在我的印象中，那些花姿招展的蝶们，总是喜欢温暖的环境和热闹的场面，从不去关心花的开落与季节的属性。出于好奇，我就细心地看了过去。这是一只黑底花边的蝶，个头不大，脊背上有三根长短不一的翅膀，身体还很瘦弱，也不知是属于蝶类的哪一种，但可以肯定的是，它是蝶中最坚强的一只。
索性我就坐在桃花丛下面的草坪中，去感受花的芬芳和呼吸，让心去亲近、去感触或者去放飞。坪上的草大都是今年新长出的，也有去岁留下的梦想。初看上去时，这片绿地像青绒，也像地毯，落座后我就躺了下去。
躺在草坪上看天，结果阳光和蓝天都成了背景，唯有花开的笑脸与长短的花枝在那尽情地写意，错落、纷繁和生动都呈现在眼前。临了，我就闭上眼睛，想去听蝶与花的交流和蕾在成长的声音。
可是我的眼前却飞动着雪花。那是一个多彩的夜晚，雪拥抱了一切，就在一个亮着的路灯下面，站着的我敞开了双臂，任凭鹅毛般的雪花包围周身。那是灯光下的雪飞，也是一个人的拥有。那一刻，我感到的是雪在飘逸，我在舞蹈。
“叽啾，叽啾……”是一声鸟鸣让我打开了眼睛。那声音虽然微小，却很清脆，几乎是不在意就难以听到它的声响。我循声找去，终于在一束花的身后看见了它。见我没动，鸟才大胆一些。
这是一只我叫不上名的鸟，身体瘦小而灵活。除眼晕呈白色外，通身为褐色，唯有翅膀上略带些黄点。鸟总是习惯于藏在树叉边，或是花朵的深处，就是探出一点点头来，也都在作惊恐状。当看到确实没有敌意后，才灵活地穿梭在花丛之间。
我不想破坏这和谐的局面，更不想赶走这花中的精灵。于是，我就在那愉悦地享受，愉快地畅想。
一个人的桃花真的很美，静的时候可以感受它的脉动，闹的时候可以听到鸟语和花开。我想，这不仅仅是一道风景，而是一个世界。
城边的两大处桃园，之前，我都造访过，不仅留下了足迹，也留下了文字。实事求是地讲，那都是冲着桃花去的，阳春三月，桃花遍地，无论是诗情、画意，还是春心，都荡漾着一种激情。在当时，就给我留下了一个深刻的印象，那就是桃树的一生是为着花开而来的。
可是，有了这次看桃之后，我就不这样认为了。
也许是一种冲动，或者是情趣使然，又可能是满街桃子的昭示，让我竟有了想去看看那片本该是春天才愿意走进的、县城以北的那片桃园。
这是一个雨后初晴的下午，阳光并不强烈，倒是雨洗过的桃园更加清丽和爽朗。可能是由于雨的原因，桃园内的行人并不多见，只是偶尔看到几个摘桃和卖桃人的身影。在这种情况下，看桃就有另一番情趣了。
雨淋过的桃树有了早春那般青翠，虽然没有桃花映衬下的妩媚，却也有桃满枝头的丰腴。特别是那些刚刚泛白或者是泛红的桃，在一片绿色之中，显得分外地耀眼和夺目。
说实话，这个时候真的愿意和桃相处。就在桃的下面散着漫步，欣赏一园的桃色，看叶的葱郁，看桃的成熟，把思想深处不愿想的事情都放在一边，心情自然就愉快了起来。
漫步中，就发现有两个村姑在摘桃，一个村姑攀爬在树枝上采摘，另一个村姑在树下当着助手。桃篮时而在地上的村姑手中举着，时而放在树梢上挂着，不一会儿，那些带着红尖或是红边的桃，就采了满满一篮。
我没看见她们的运桃方式，也不想看见采完桃后的空桃树，于是就继续向前走去。
还好，摘桃的人没有再次出现，小路旁只有我、桃树和满树青的、淡白的和露出点点红的桃。
整个桃园十分的宁静，没有人声，没有狗吠，甚至是一只蝴蝶的飞过都有些奢侈。好在我是一个不太喜欢热闹的人，这种场景的契合，也就随了我的心愿。
忽然，在一路口处，我看现了一个卖桃的人。看上去，说是卖桃，不如说是守桃，很简单的木架上，除堆着排列整齐的桃外，那就是地上放着的一篮新桃，不知是刚才那两位村姑送来的，还是卖桃人自己采摘的。总之，这里只有静静的桃和坐在桃后的卖桃人，没有见到一个买桃的，哪怕是一位行人路过。
就在卖桃人的不远处，我发现了守桃园用的棚。记得我在年初看桃花时，曾仔细观察过，当时棚中无人，没有看见有守花的迹象，那时我在自问，这种桃人为什么只守桃熟而不守花开呢？现在想想，或许他有自己的道理，因为守候成熟会给他带来一种期望和满足。
再行时，就看见满满地一渠水了。这是一条很大的渠，宽度和深度都超过了20米，由于近来比较干旱，这渠自然就派上了用场。看上去渠水很欢快，也像是很留恋，因为在很多处我都看见有回旋的窝。许是曾经浇灌和滋润过这里，许是见惯了这里的花开和桃红，这才有了依依不舍地流连。
我在渠埂上漫着步子，心和渠水一样缠绵。可我并没有看到桃花有意和流水无情那样的古谚，相反看到的是相得益彰的欢快与喜悦，这不仅仅是我此时一个人的想法，还有渠边那众多的、排成排的、半米多高、开着白色小花、叫不上名的花朵作了见证。
作者简介
乐祥涛，河南商城人。作品散见于《人民日报》《光明日报》《雨花》《天津文学》《延河》等报刊。出版的散文集有《打开心灵让风吹》《乘着蝉声的翅膀》等。获过《诗刊》《河南日报》《椰城》《中国作家》等征文奖。有作品被《晚报文萃》《小品文选刊》《散文选刊》等转刊载。也有作品被选入《2016年中国精短美文精选》等年度选本，系河南省作家协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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