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夫妻老来伴(小小说)
在早餐店偶然遇到的一对老夫妻,吸引了我的视线。
皱纹爬满了脸庞,须发皆白,两人对坐,要了一碗馄饨,拿了两个小勺儿,然后擓了你喂我一口,我吹凉了再喂你一口。两个人没有说话,你却能从柔和的眼神和微翘的嘴角儿,读得懂柔情蜜意来。
天已经热了,老爷子穿了一件浅蓝的中式褂子,老太太穿了一件旗袍,椭圆的发髻光溜溜地梳在脑后,画了淡妆,老两口很是精干。估计觉察到我的目光,老两口朝我送过来一个谦和的笑容,令人如沐春风。
这时候进来一对小情侣,二十来岁的样子,男的挺拔英俊,女的时尚妩媚,看上去赏心悦目。落了座,两人点了串儿,要了小笼包,三两盘儿小菜儿,一碟儿醉花生,一碟儿毛豆,开了啤酒干杯喝了,气氛渐渐热烈了。
我独坐一隅,边吃边朝门外瞧:要了这么多,小情侣也应该约了其他朋友吧。左等右盼,始终没有其他人来。慢慢地,我也释然了:年轻人嘛,能吃能干,体力消耗大。再说了,吃不了也不可以打包的,有啥好奇怪的。
不大一会儿,两人就开始像吵架的样子,男孩儿骂骂咧咧的,女孩儿抽抽搭搭的,男孩儿不耐烦,女孩咕咕哝哝的,然后男孩就起身欲走,女孩儿扯住衣袖不让......
“后生!”老爷子站起身劝道,“有话好好说,别搓火!”
“要你管,你算哪根葱哪瓣蒜!”男孩儿梗着脖子,冲老爷子呲牙。老太太也忙按住老爷子,“恁大岁数,不比你年轻时候,少管孩子们的事吧。”
“就是就是,我说你俩恁大岁数,巷子里横扁担——管得倒宽!”女孩儿猛不丁蹦出这么一句,让老爷子吃了个大窝脖。
我有点听不下去了,想站起来说点啥,却怕那后生找后账,不敢吃这眼前亏,抬起的屁股又沉了下去。
这时候店主出来解围:“年轻的女娃娃和后生,脾气就像夏天的雷雨,来得快去得也快。话不说不明,你俩个坐下,边吃边说,解了那一个小疙瘩,天一会儿就晴喽!”边说边又端了一碟菜,先给老夫妻俩,又送了小情侣。
气氛顿时和谐起来。
我不禁为店主的机智点赞,面前的吃食成了陪衬,我自始至终都在观察身边的人和事。
“咱也打年轻过来的,你那时候的秉性就如同天上的雷,说声恼了,谁都来不住......”老太太开始唠叨往事,老爷子默默听着,神色里有了年轻的回忆:“谁说不是呢,多亏你包容,不然哪能磕磕碰碰走到现在!”他看着与自己相对而坐的老伴,满是感激。
“小孩子们年轻,哪懂得相濡以沫过到老呢。年轻时火气盛,就像夏天干透的稻草,火一点就着,受不住平凡,更耐不得寂寞。活到七老八十才知道,当你老了才会明白啥都不重要了,只有老伴才是一辈子的依靠,能够互相照应,想晒太阳时还有你陪在身旁,足以!”
一语惊醒梦中人!
这世上有多少像我这样的中年夫妻,过着过着过成了舍友和邻居,过成了睡在一张床上的战友,曾经的激情消失殆尽,曾经的和谐荡然无存......
我拿出手机,录下了老夫妻的视频,准备播放给爱人看看,希望我们也能活成这对老夫妻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