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发』某微博博主长文评梁朝伟

前几天在飞机上又看了一遍《无间道1》。陈永仁真的是无话可说。一个美国记者在《in the mood for leung》这篇采访里写：“他的悲伤里隐藏着雀跃，心碎里闪耀着动人的生命光辉。”我真的太喜爱这句赞美了。是啊，别的卧底苦大仇深，别的卧底血泪交织，但阿仁不是——阿仁混日子，阿仁嬉皮笑脸，阿仁对黄sir抱怨，阿仁和女医生调情——他轻巧地，顽皮地，可有可无地对命运撒娇。然而他还是无可挽回地奔向既定终点。古往今来那么多卧底，只有阿仁耍赖皮，老天爷为什么不放过他。

阿仁的痛苦是与众不同的。他带着一点兴奋，这多不正常。他用比正常人更无所谓更随意的姿态来掩饰焦灼，好像没事人一样。这种掩饰甚至在于阿仁自己都是无意识的。剧里阿仁有句台词：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我的头一直隐隐作痛。我一直到这两年，才渐渐明白，他头痛，是神经系统出问题了。他有意无意地向黄sir抱怨，都十年了，什么时候是个头啊。黄sir和他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这是信号。阿仁的身体在告诉他，他已经撑不住了。在意识察觉之前，身体先反应过来了。

黄sir死的那场戏，他有太多夸奖了。太多观众认为他在演各种复杂的情绪。其实不对，人在极度震惊的情况下，理智反应不会那么快，不会有太多复杂的情绪。我虎那里演的是——头痛。他看到黄sir掉下来的第一个动作是——扶头。他的神经系统比大脑更快地做出了反应。然后是愤怒。阿强去拉他，一开始没拉动，为什么会这样，因为阿仁那个时候全身高度戒备，他的身体在表达：“别靠近我！谁干的！”他要发飙了。所以阿强去拉他，他把人甩开了。又因为这一拉，他反应过来他不能生气，他是个黑社会。这里所有的表达，都不是在演情绪，他是在演生理反应。在情绪跟上之前，人的身体反应更快，更直接，是角色本能，人的本能。并且联系前面，可以意识到这个本能反应是内外一致的，前后呼应的。

本能要怎么演？本能没有办法演，本能只能体验。这段是我虎演技特色的一个集大成的展现。首先是精确，不多不少。层次丰富不是他的追求，他追求的是精确，是什么样的场景下应该是什么样就演什么样，该用三分劲绝不使五分力。因为精确本身就表达美，就像数学是美的。而我虎之所以独步华语影坛，在于他在精确之外，同时还能展现不可名状的模糊。他的精确是潮湿的、晕染的，是击中人之后还要化开的。他在所有的正确表达之外，还有带有一抹似有若无的言犹未尽的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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