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家简介】
曾令琪,中国散文学会会员,中国西部散文学会理事,四川省辞赋家联合会主席,孔子学院·孔子美术馆客座教授,四川省社科院特约研究员,中外散文诗学会四川分会副主席,赵义山先生及门弟子,贾平凹先生关门弟子,《西南文学》杂志总编。
好友张中信先生发来他的诗集《峰源诗三百》,比较认真地阅读一过,心中涌起很多感慨。他的勤奋:长年累月阅读、学习、创作;他的勇敢:“知天命”之后,毅然否定旧我,将相当一部分旧作删改为较为规范的近体诗作;他的坚韧:不惧任何的批评,对各种意见择善而从。这些,确实是我眼中的一根标杆。 《峰源诗三百》这部诗集,计366首,有古风,有歌行,有近体诗(律诗、绝句)。其中近体诗的律、绝最多,因此,我这篇文章主要对中信先生近体诗的一些艺术特色作一些简单的分析,以冀愚者之虑,或有一得。 与中信结识已有数年,但平时都忙于做事,来往并不太多。偶尔开会或者参加文学活动相聚,则多多少少会有一些交流。他为人真诚豪爽,有主见,有思想,敢直言,是一个较为纯粹的文人。阅读《峰源诗三百》的诗作,更是感觉他是一个既有文心、也有文识、更有文胆的性情中人。 诗集共分六卷。第一卷《诺水赞》,第二卷《通江诗》,第三卷《还乡记》,第四卷《成都书》,第五卷《四海风》,第六卷《浪子吟》。单从这几卷的名称,就能感知中信先生那浓得化不开的乡情。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出生地,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乡。但一个作家、一个诗人,如何将自己的故乡变成自己文学的故乡,这是一个不大不小的问题。中信的诗作,给了我们有益的启示。 首先,是那种深藏心底、出口即诗的热爱;其次,是那种融情于乡、以乡为荣的情感;再次,是那种梦绕魂牵、苦苦相思的牵挂。我们试看两首: 前一首,是写通江诺水河的组诗《江行》之第六首。这首诗写一个远离喧嚣的村子,溪流蜿蜒,溪岸曲绕,一村宁静,俗心为洗。诗人行走在美丽如画的江边,结句“桃源不知处,我似武陵人”,将那种热爱之情、自豪之气,写得自然、洒脱,令人感佩。后一首,则写诗人一次回乡,学作躬耕。诗人出身农家,因为考学,离开老家。现在,“知天命”之后,回到农村老家,重拾农活,“躬耕垄亩”,此时彼时,自然心境大异。因为,早年那种维持生命必须的劳作,与而今这种休闲体验式的“躬耕”,显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两个概念。因此,作者以春夏之交的江畔鹧鸪、篱边之啼,来写出那种安闲与自在。真所谓“诗中有画,画中有诗”是也。 笔者的文学师父、中国乡土文学代表性人物贾平凹先生说:“在我自己的人生记忆中,特别深刻的便是商洛棣花街的19年生活,故乡和故乡的棣花街,就好像是自己的创作基地,乡愁、乡情、乡恋,是我作品中难忘的主题。”(《文学的故乡访谈录》,中国广播影视出版社,2020年7月) 文学能塑造一个民族的精神家园,而故乡则往往孕育一个作家的文学梦想、甚至他的文学精神故乡。出身地通江及其诺水河、客居地成都,都让张中信这个有情有义的男儿有情绪、有话说、有诗作。可以说,故乡是中信人生的根,更是他文学的乳汁与精神的寄托。可以说,浓郁、粘稠的桑梓情结,如同大巴山区袅袅上升的烟雾,一直氤氲着他的那些一唱三叹的乡愁诗,也感染着万千的读者。正如他的诗作所言:“谁家漂泊月?伴我棹歌还 。”(《夜行》)故乡,总是那么的似近实远,欲罢不能,令人惆怅依依而牵动肝肠。
作为诗人,除了诗心、诗情、诗意,还必须要有一定的诗歌创作的技巧和艺术。作为一个成名的作家和诗人,张中信先生的作品是耐读耐品的。其诗作中所表现出来的那种天然的情趣,自然的理趣,超然的雅趣,我们在阅读作品时能时时、处处感受到。其诗歌创作中的情景交融艺术,尤其值得我们学习。 一是寓情于景。寓情于景,其实就是在景物描写之中含情。比如:《别山中友人》: 这里,并未直接言情,但“开”、“牵”等几个动词的选用,是诗人精心炼字的结果。这几个动词,很容易使人联想到“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那种《诗经》式的拟人手法,辅之以“菊径”的意象——杜牧《折菊》:“篱东菊径深,折得自孤吟。雨中衣半湿,拥鼻自知心。”再化用王维“行到水穷处,坐看云起时”的诗意,这样,虽未直接说出情字,但情充盈其间,且显得情深意浓,整首诗也很有画面感。 二是景见情中。景见情中,就是在描写情感的诗作中,直抒胸臆,给人一种景无处不在的感觉。比如《浪子诗》之七: 当然,这里所说的“景”,已经由一般的景物,上升为“意境”和“境界”了。就像唐代大诗人陈子昂的《登幽州台歌》一样,全诗不见“景”,但全诗处处“境”,真气弥漫,使人动容。 三是情景双美。所谓情景双美。就是情景并重、情景并茂。比如《村晚》: 这一种形式其实是前面两种形式的综合运用,抒情与写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达到了高度的浑然一体。 佛家常言:“法不孤起,仗缘而生。”世间上的任何事物,都不是孤立存在的,可以说,情与景是诗歌创作的两个要素。明代布衣诗人谢榛(1495—1575)说,“景乃诗之媒,情乃诗之胚”,“孤不自成,两不相背”。情因景而生,景因情乃合,二者是一对互有联系、互相影响、有时候又难分彼此的元素。当它们达到融合无间的时候,诗歌意境便自然而生。因此,触景生情——情景相生——情景交融,便成了诗歌意境创造的基本途径之一。“空山惟寂寞,十里杏花香。”阅读中信的诗,我常常感到景中有情,情景交融,诗情画意,充满诗中,带来的阅读美感,令人愉悦。 《毛诗序》曰:“诗者,志之所之也。在心为志,发言为诗,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意思是,诗是人的情感志趣的一种表现形式。怀抱在心,则为情感意志;用语言把它表现出来,就是诗。情感在心里激荡,就用诗的语言来表现它。一言以蔽之,不仅仅是诗歌,一切的文学作品,都将表现出作家(诗人)的情感志趣,都会带有一定的社会倾向性。 阅读中信的诗,特别喜欢他那种散淡的怀抱,喜欢他那种对情感的抒发。总结起来,大致有以下几种类型: 在古典文学的传统中,杨花、柳絮,是比较能惹春愁、春思的意象。诗人这里就用这两个意象,杨花落尽,柳絮飘飞,芳菲停歇,愁煞诗人。开头两句,很容易令我们联想到苏东坡的“似花还似非花,也无人惜从教坠”(《水龙吟·次韵章质夫杨花词》),让人陡生“细看来,不是杨花,点点是离人泪”的哀婉、感伤。同时,李太白“杨花落尽子规啼”(《闻王昌龄左迁龙标遥有此寄》)的诗句,又回响在我们耳旁。太白还能“我寄愁心与明月,随风直到夜郎西”,可是我呢?“漂泊知何往?浮名误此身。”因为年轻,想法不同,追求不同,所以所走的路也就与众有异——漂泊异乡,“走异路,逃异地,去寻求别样的人们”(鲁迅《呐喊·自序》),追求所谓“功名”。而今阅尽繁华,云烟过眼,识尽愁滋味,才知道当年为了“浮名”,而耽误得太多太多。正因为有了前两句意象的设置,后面两句精警的议论,才显得水到渠成,自然而然。且一问一答,如水之流动,有波有澜,全诗也随之摇曳生姿,让诗人的情感有起有伏,从而引起读者的共鸣。本书中这样的诗作,还有《临江留别》之三“我无经世才,性本一书生。红尘三生误,艰难遂世情。……”等等。 诗人常常是感性的,但诗人的第六感觉是很敏锐的。在诗中,作者毫不讳言自己曾经有过“宦游梦”,但因为缺乏“溜须功”,所以最终与宦海无缘。不过,世间没有绝对的真理,任何事情都是相对的。也许,正因为作者知道“清浊”,所以庆幸被“权贵”所弃,从此逍遥自适,夜不惊风,更不怕二鬼拍门。这首诗,表面上说的是诗人自己,实际上是对社会丑陋的一面、官场的黑暗一面所作的揭露与批判。作者摒弃了传统诗歌委婉曲折的表达手段,放弃了遮遮掩掩、欲说还休的外在形式,直抒胸臆,酣畅淋漓。要知道,作家与诗人是社会最后的良心。这样的揭露与批判,是社会需要的,也是符合时宜的。 这首诗,颇有陶渊明五言的风格、风味。不信,可以将此诗与陶公《归园田居》(少无适俗韵,性本爱丘山 )进行比较诵读。也许,长期浸淫在古典文学传统之中,长期阅读陶渊明等古代先贤的优秀作品之后,我们的诗人张中信先生,已无形之中受到了极大的加持和感染? 清代的吴乔在《围炉诗话》中曾说:“意思,犹五谷也。文,则炊而为饭;诗,则酿而为酒也。”阅读《峰源诗三百》我常常想,为什么中信兄能“酿而为酒”,而我自己却不能呢?除了性格潜质的差别,是否还与对社会、对人生思考的深入与否有关呢?“溪居犹自恋,水岸问潺湲。”红尘滚滚,人到中年,恐怕还真得多多少少恬淡一些,闲适一些,才会更好。所以,中信所抒发的怀抱,应该具有一定的代表性。 南朝梁代的文学批评家刘勰谓曰:“缀文者情动而辞发,观文者披文以入情。沿波讨源,虽幽必显。”(《文心雕龙·知音》)创作是“情动而辞发”,阅读者是“披文以入情”,刚刚构成一对相逆的运动轨迹。“钟磬每敲过客梦,佛音犹弥峡江舟。”张中信先生的诗,内容丰富,形式多样,风格独具,清丽隽永,值得认真阅读。同时,阅读的过程,既是一个享受的过程,也是一个学习的过程。因此,笔者不惧浅陋,拉拉杂杂写下上述感受,算是对好友中信先生新作《峰源诗三百》即将面世的一个互动,如斯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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