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谈灯
漫谈灯
■郭文华
记忆中很小的时候,家里只有一盏“洋油灯”,是用一个深色的玻璃瓶做的。瓶子不高,瓶盖上钻个孔,插进一根用棉絮捻成的灯芯。这种灯可以调节亮度,要亮一点就用针把灯芯往上挑一点,要节省洋油就从下面把灯芯往下拉一点,一般都不动它,保持一定的亮度。洋油灯的灯光昏暗,家里只有一盏洋油灯,天黑了,厨房做饭就拿到厨房,吃饭是在堂屋,到了吃饭的时候,灯又被拿到了堂屋。这盏灯成了家里“移动的亮光”。
小时候,很害怕天黑,天黑了,大人还在外面干活,为了节省洋油,孩子们只能摸黑坐在屋内,在黑暗中等大人回来。大人回来后在厨房做饭,灯就被拿进了厨房,我们只能在黑暗中等着叫吃饭。灶屋间和堂屋是用“乌壁帐”隔开的,虽然堂屋没灯,但在黑暗中坐的时间长了,透过灶屋间洋油灯微弱的灯光,我会隐约看到哥哥弟弟们的脸。有月亮的晚上,就打开堂屋的门,有时我们就在屋外面场地上玩。记忆中小时候月亮特别亮,在昏暗的灯光下看小人书,还不如在月亮下清晰。晚饭后,爸妈、奶奶、哥哥们,围着洋油灯谈论着白天的事情,这些事与我无关,不想听,也听不懂,就走出去,坐在泡桐树下看不知翻了多少遍的小人书,小黑子(家里的土狗)摇着尾巴,坐旁边陪着我。
一到晚上,最麻烦的是上茅厕。一般人家的茅厕都在屋后面,大人怕地上有蛇、蜈蚣之类的伤到小孩,不让小孩一个人去茅厕。妈妈一手拉着我,一手拿着洋油灯,陪我去茅厕。有时等被风吹灭了,我吓得紧紧抱住妈妈。
这盏昏暗的洋油灯并没用太久,后来流行一种盐水瓶做的土罩灯。老爸用一根粗线绑在盐水瓶的下方靠瓶底的位置,在线上淋上洋油,点燃棉线,等线烧没了,赶紧将瓶子放入水中,此时,刚刚受热的瓶子,又受到冷水的刺激,瓶子的底会齐崭崭的掉下来。用一个圆形的木板做底,洋油灯放在板上,将去掉底的瓶子,照在洋油灯的外面,这样晚上去茅厕,就再也不怕风将灯吹灭了。
后来市面上有罩子灯卖了,罩子灯的造型新颖,美观,薄薄的玻璃罩子,很亮很亮。我一直在想,这个生产罩子灯的厂家,一定是受到老爸土罩灯的启发,而发明了罩子灯。这个时期,人们的思想意识也发生了很大的变化,洋油灯叫法没有了,取而代之的是罩子灯,洋油也改叫煤油了。每天没事做的时候,就拿起灯罩,哈口气,用旧布将灯罩擦得通亮。在罩子灯下做作业,不像昏暗的洋油灯,明亮多了。在洋油灯下做一晚的作业,鼻孔里全是黑的,鼻子下面用手一抹,像长了黑胡子一样,常被爸妈笑我猫胡子。
罩子灯虽然亮,但耗油厉害,为了节约煤油,妈妈每晚都将灯芯调到最小,微弱的罩子灯灯光,陪伴我完成了小学时光,也照亮了我的童年。
我做作业的时候,妈妈就在旁边纳鞋底。土墙上映照着妈妈纳鞋底和我做作业的身影,墙上一高一矮的。如今在明亮的日光灯下看电视玩手机的时候,脑海里常常回忆那温馨的画面。
七十年代的如皋农村很贫穷,而家在南通平潮的二姨妈家已经用上“自来火”了(当时将电灯叫做自来火)放假了就喜欢去二姨妈家小住,那时候感到很好奇,拉一下垂下的绳子,听到“哒”地一声响,头顶的灯泡就亮了,自来火真的很亮很亮,整个屋子都亮堂堂的,连角落里都充斥着光亮。在我幼小的时候,自来火犹如童话故事一般,使我充满好奇。寂静的夜晚躺在床上想,什么时候我家也能用上自来火啊。
大概在我上五年级的时候,公社开始普及电灯,通电的当晚,当电灯亮起来的那一刻,能听到很多人家的欢呼声。人们为光明而欢呼,为过上亮堂堂的生活而欢呼。在灯光下做作业,光线好,不伤眼睛,鼻孔里再也没黑灰了。
随着新时代,新农村的进一步发现,灯在发生着日新月异的变化,节能灯、吸顶灯、装饰灯,防爆灯等眼花缭乱,目不暇接。去年老家东面的路,由过去的土路改造成水泥路,路的两边用栅栏保护着,路面干净,一尘不染。路两边装上了太阳能路灯,一只只路灯,在头顶俯瞰着路面,一到晚上,整条路流光溢彩,火树银花,灿若星辰,成为新农村亮丽的名片。
改革开放四十多年,老百姓的生活发生了巨大的变化。灯具是历史发展变迁中的一面镜子,是老百姓生活巨大变化的缩影。
郭文华,供职于中船澄西船舶修造有限公司(江阴市衡山路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