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成年人,坚强并不够,还得勇敢
昨天一场大雨,倾盆如柱洗刷了天空和地面,立交桥上来不及排走的水像瀑布一样倾泻到等候在下面的车上,挡风玻璃上混沌一片。世界的真面目没了。
我在车上凝望了许久,想着人们得要多坚强才能应对好这个变化多端的自然和世界。
在我们那个干旱的地方,有雨是上天的恩赐,尤其在草木最茂盛的季节,连着下上三天的绵绵细雨简直能让人们睡着笑醒。
但突然的暴雨和冰雹就很可怕,不是有山洪带着泥石流摧枯拉朽,就是花草树木被砸秃,一年的希望毁于一旦。
最怕的是恶劣天气出现在晚上。
作为不完全靠天吃饭的水地农民,能够引水灌溉是我们的骄傲,但不定时的浇水却是人们的烦恼。因为一旦浇水的大渠开闸了,每家每户就得要按照地块轮流等候灌溉。不管是白天黑夜,轮到哪家是哪家。月明星稀也好,狂风暴雨也罢,什么样的天气下都不能中断。除非你懒惰不浇水,结果可能就是庄稼旱死。
小时候我爸总是不在家,能干的我妈单挑里里外外。时常睡到半夜被雷电惊醒,发现床上就我和年幼的弟弟,我妈不知所踪。弟弟梦话不断睡得正酣,而我只能在被窝里瑟瑟发抖。如果等好久我妈还不回来,那么她一定是去远处的地里浇水了。我会一直清醒直到她回来。
我家有两处很远的地块,自行车在崎岖不平的土路上需要骑半个多小时才能到。如果下雨,泥泞里骑车会艰难无比。
我一直都无法理解我妈那样的小身板是怎么跳上二八自行车,在那种黑暗的鬼路上骑到地里的;更不能想象的是,雨水冲的到处湿滑,她又是怎么一铁锹一铁锹的把水渠堵上,把水引到我家田里的。
大水路过的速度很快,力量也大,如果堵水的墙不够坚固,一旦被冲垮,不但自家地里进不去水,别人家地里也会因为没有做好准备而导致水到处乱漫,还会影响渠道。
我曾亲眼见过有人没有做好堵水,大水冲开闸口,力气大的男子情急之下直接跳进水渠人肉堵水,很多人在他的腿前面挡上大堆树枝,然后再飞快的往上面铲泥堆土,直到一道坚固的泥墙堆起来,把水挡住再次流进需要灌溉的田里。
堵水的男子终于可以松口气出来了,腿上全是被树枝划破的血痕……
这样的狼狈我妈也有过。
天亮了,我推开门,看到她一身泥巴坐在门台上,身边放着铁锹和手电筒,神情沮丧极了。不知坐了过久,也不知她在想什么,但我知道这一夜都经历了什么。心疼极了。
以前听人说过:不是人们爱生儿子,而是在关键时刻男娃比女娃有力气,同样都在等着浇水,大水下来了,有男娃的那家动作麻利引水进田,女娃却坐在地头上不知所措的哭。
也不知道我妈哭了没,但是在水跨过堤坝的那一刻,她内心到底有多大的无助和绝望?关键时刻是谁帮助的她?或者谁都没有帮,事情最后糟糕透了?那么难的时候有没有人给她安慰和力量,哪怕在精神上?我在远方的爸在那个时候真是一点用都没有呀。
那个在暴风中推车,最终葬身于车厢下面的男子也只是单纯的不想失去那点希望吧。
中年人的难过好辛酸。
强韧如我妈,应该不会把这种辛酸拿出来向我爸诉苦的。
感谢她,让我耳濡目染了那么多自强自立的时刻。可她却没有教我勇敢地去改变。
天雷滚滚,没有带走酷暑,但挡不住新一天的到来。每过一天,暑气便会走掉一些。严酷总会过去,愿我们面对生活里的艰难都能更勇敢一些。
我是村头小芳
只说我们村里的事
也可能是胡言乱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