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楼的影子

作者：赵 成

　 衰老的戏台倔强地站在阳光底下，有风吹过，喃喃自语已经逝去的荣光。

　　挂在墙壁屋檐下的行头战战兢兢，两扇卷帘半掩的门望着大门外的街道和远山，眼神空洞。戏台上的人打起精神，三两步走完的戏台却演不完喋喋不休的朝代更替。门楼内，偶尔传来一声叹息：人生如戏，戏如人生！

　　左一个“唱几阙清平调先祖是听”，右一个“忠孝图演不尽后人作鉴”，咿咿呀呀地唱念做打，便将史书上经历过的朝代一遍遍复活。台上演戏的人和台下听戏的客一起痴迷，一会儿笑，一会儿哭，哭不完的眼泪在眼眶里打滚。

　　小城的生老病死，趟不过出将入相的门槛，一些耄耋老人早早学会了与时光絮语，说了忘，忘了接着说。光阴最经不起挥霍，那些一遍一遍重复的悲欢离合，屈指掐过剧本的厚薄，发黄了的文字便牵牵绊绊地守住扉页，不敢回头，只剩下一条绕过戏楼的河老泪纵横。

　　戏楼的影子颤颤巍巍地向老街凝望，只要戏楼的影子不死，那些在小镇上的人和事都会活着，活在戏楼干瘪的嘴里，不咸不淡。

　　戏楼看着台下的人哭着笑着，跟台上演戏的人一起入戏，屋檐的蛛网里，便又有了一群被困住的灵魂。一些人，便开始咀嚼：出将入相是一种活法，耕读传家也是一种人生。只是，嚼出来味道的，却没有几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