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代大家李可染绘画论

从枇杷山公园望重庆山 1956

春天的葛岭 1954

德国磨坊 1957

李可染(1907年3月26日—1989年12月5日),江苏徐州人。中国近代杰出的画家、诗人,画家齐白石的弟子。李可染自幼即喜绘画,13岁时学画山水。43岁任中央美术学院教授,49岁为变革山水画,行程数万里旅行写生。72岁任中国美术家协会副主席、中国画研究院院长。晚年用笔趋于老辣。擅长画山水、人物,尤其擅长画牛。

一、关于学习态度

潦草是最大的错误,没有比潦草更大的错误了。艺术创作不是“探囊取物”,要把整个生命力投进去,如“狮之搏象”,如“无鞍骑野马”;“赤手捉毒蛇”,必须全力以赴,精力高度集中。

有的人一辈子精力从来没有集中过,因此做不好事。大科学家大艺术家都是能够高度集中经历的。古人云:“万物静中得”,静就是静下心来,思想高度集中。水分散了就浅,集中起来就深,聪明二字如何解释?聪是听的清,明是看的明,也就是思想能够集中的意思。

有人认为大画家画画都是随随便便抹几笔,自己就漫不经心,以为从胡乱林中可以产生好画,创造奇迹,古人说:“若不经意”,我认为“若”字旁边应该打几个圈强调一下,或者更明确一点,在下面加上“经意之极”四个字,成为“经意之极,若不经意”。这和苏东坡所说:“始知真放在精微”是同样的意思。过去我常看齐白石作画,和很多人的想法相反,他不是画得很快,而是很慢;不是随随便便,而是十分严肃。越是大笔墨的画,越需要小心经意,因为要在简单的几笔里、表现丰富的内容,这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大艺术家如此,何况初学!我虽然曾经画过几百幅山水画,但面对着新的对象,还干单刀惶悚,感到很吃力,很困难,艺术家除了聪明以外,还要老实,市侩性格的人成不了大艺术家,因为他怀着投机取巧的侥幸心理,早上下了点功夫,晚上就想取利。好的艺术家,都具有朴实的品质。

德国森林之歌 1957

魏玛大桥 1957

德累斯顿写生 1957

桂林春雨 1957

桂林小东江 1959

桂林阳江 1959

9

西湖茶亭 1956

横磄 1956

画山侧影 1959

家家都在画屏中 1954

嘉定大佛 1956

林荫游人 1957

灵隐茶座 1956

灵隐二亭 1956

驴 1954

马(写生画) 1954

麦森教堂 1957

钱塘江远眺 1956

山的研究之三 1976

水边人家 1959

苏州东山千年银杏 1957

苏州虎丘 1956

苏州拙政园 1956

太湖 1954

天海奇松 1954

无锡惠山天下第二泉 1954

无锡梅园 1956

夕照中的重庆山城 1956

西湖净寺 1954

西湖三潭印月 1956

颐和园谐趣园(四) 1957

怕画坏是没有出息的。只要用心画,画坏了没有关系。我有一颗图章,叫做“废画三千“,就是鼓励自己不要怕画坏的意思。因为怕画坏,就墨守成规,不敢突破,总在自己的圈子里转,这是一种堕性的表现,是很难进步的。

二、关于艺术修养

艺术家要善于学习,向传统学习,向同时代的人学习,黄宾虹老先生说,学艺术要多“交朋友”,他广为搜罗古今中外的作品,作为自己的借鉴。我去拜访他,发现他家里到处都是图书画册,真是只剩下了仅容促膝之地。我们不仅要向成功的艺术品学习,也可以向有圈点的甚至是失败的艺术品学习。譬如有的人有很好的构思和意境,但是他表现得不好,经过你的努力把它画好了,这就是继承。从来很多科学上的发明创造也是这样,是经过许多人持续地努力才最后获得成功的。大艺术家的吸收面都是很光的,我曾经访问过盖叫天老先生,他是一个非常善于学习的人,他很敏感,几乎从任何事物中他都能够找到和自己业务的联系,对一炷香,他可以从香烟缭绕的形态中得到舞蹈动作的启发,石狮子、十八罗汉的各种表情动态也都成了塑造舞蹈形象的参考。

有的青年在学习中存在着狭隘的功利主义,好像很多东西都与自己的业务无关,不愿去触及,甚至连传统也不远学习,觉得“用不上”,这种学习方法好像“撒油花”,本来有一碗营养丰富的汤,他只是浮在表面上的几点能见实惠的油星,别的都舍弃了,这不是聪明而是愚蠢。张仃同志把这种人称:“豆芽菜”,很恰当。艺术的根要扎的又深又广,才能成为参天蔽日、丰富繁衍的大树,否则真像“豆芽菜”独根独苗,单薄得很。

学习传统是很重要的,艺术家是自然规律的探讨者,我国自古以来那么多有才能的艺术家在那里辛勤地探讨了几千年,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丢掉了传统是最大的傻瓜。如果现代人抛弃科学遗产,不要原子能,而是去重新发明蒸汽机,那不是很可笑么?所谓创造就是发展,没有凭空的创造。从绘画史来看,个人在历史上的作用是很小的,能够把历史推动一点都了不起,因此,前人的经验必须认真学习,遗产必须继承。

有的青年爱用现代人的思想感情要求古人的画,这是学习传统的最大障碍。有的青年看了古人的画,觉得和自己的思想感情距离太大,不能接受,有的甚至用西洋技法的观点,尺度去要求我们古代画家的作品,从而全部否定。过去学校挂有黄宾虹先生的画,一些人看不懂,有的甚至提出反对,说这些画没有什么意思。其实,黄老先生的画有很多优点是供我们学习和借鉴,但他的意境比较旧,我们不能完全用现代人的思想感情去要求他。学习传统要有分析,要有师长舍短的精神。黄先生的画整体感很强,层次很深厚,充分表现了大自然多种物象的微妙复杂的关系,若接若离,浑然一体,有的画远看草木葱茏茂密,山石重叠,近看一块石头也找不到,有的画充分表现了江南山水饱含水蒸汽的浓郁气氛,在笔墨上达到了很高的成就,这些都是值得我们很好学习的。学习古画也是一样,笔墨好的就是笔墨,线条好的就专学它的线条,过去我做过这样的工作,订了一些小本子,把古画中的山石树木人物等分别临摹,意境好的就记下整个构图,自己特别喜爱的就临摹全幅,这对我的帮助很大,学习传统需要下功夫的。

但是,画画的目的毕竟是表达画家自己的亲身感受,因此从画家的创作来说,直接经验比间接经验更为重要,亲身感受强烈才能有所创造,前人总是不能尽情地说出自己的内心感受的。时代变了,思想感情变了,内容变了,技法一定要变,技法是发展的。鲁迅先生说:旧形式不能适应新内容,必有所增益和删除,就有所改革。有些人专以仿古为能事,没有自己的感受,自然就沦入公式化,这不是学习遗产的正确态度,中国化的糟粕,我认为就是公式化。元代以后,公式化很可怕的,很多山水画一点感觉也没有,脱离生活,脱离真实而成为没有生命的躯壳,明清两代很多画家脱离自己亲身感受,峰峦叠嶂必仿倪云林。王原祁画线条功力好得不得了,但他的画一点意境也没有。为了避免公式化,我们必须到生活中区,自然界本身是丰富多彩,变幻莫测的,它可帮助我们克服公式化。有人问我为什么爱画影子,生活中如果有很美的影子为什么不表现?古人没有画过的东西多的很。反对公式化并非不要规律,公式化是规律的简单化,而任何艺术都是有它自己的规律的。中国画的精华,我认为正是它从来就反对自然主义,既讲求规律,又富有生命力,像范宽的《溪山行旅图》这样的作品,是非常激动人心的。齐白石的伟大之处,我认为也正在于他既有雄厚的传统基础,又有强烈的亲身感受,所以他的画现代人都能接受,挂在现代化建筑里也感到协调。

画家在艺术修养方面除了要有深厚的传统知识和丰富的切身经验,同时还要不间断的磨练功夫,艺术不仅要苦学,更主要的是苦练。诚然,“知”要走在“能”的前面,但是知不等于能。相对地说,知较容易,能却很难,学可以知,能必须练。懂得游泳术的人离会有用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学习这个词很确切,只学不习是不行的,还必须经常练习。学戏的天天练功,学画的也一样,否则,一切都只会落空,盖叫天先生和我谈话的时候,我发现他做的姿势很奇特,把一只脚别在桌腿上,后来才知道他是在练功,他就是这样不放掉任何一个练习的机会。

三、关于山水画的技法

(一)构图:

画画前,先酝酿情绪,再设计方法。对风景对象将信将疑,意境还不十分鲜明的时候,坐下来慢慢细看,有时会得到启发。我画《鉴湖》就是如此,本来兴趣不很高,定下心来凝视,饱览?看,想到古人所说:“湖光如鉴”,觉得有所启发,意境酝酿得比较成熟了,经过组织加工,终于画成了一幅画。古人说:“万物静观皆自得。”成见往往使人听而不闻,视而不见。仔细观察,心要像明镜一样,你就会发现一切景物都生意盎然。所以画画之前静下心来,仔细观察很重要,心情烦乱是没法画好画的。

顶好的构图要“似奇反正”,古人说“既得平正,须得险绝”,构图要极尽变化,大胆组织变化,但有要求稳定。只奇不正就有不稳定的感觉,要郑重见奇,奇中见正,两条腿走路,矛盾中求统一,八大山人的画构图很奇,但又有庄严的感觉。画面上主要的东西一定要给适当的位置。一般说来主要的东西不要放在正中,要靠边一些,但又要使人感到整体画面的平衡;形象地说:“要像秤,不要像天平”。在风景画里,一般地说,树比山分量重,人造物比自然物重,人比一切重,懂得这个,对构图是很有帮助的。

善绘画要求“大”和“多”,所谓大是感觉大,多是东西多。因此,构图要善于穿插,要往深处发展,不要平铺对垒。《清明上河图》绝不是仅往两边伸展,同时也很注意深度,往深里发展。石涛的画很讲究穿插,利用中景,使画面能透出去,四王的画就常常是一层层地往上叠,空间的感觉就比较弱。任伯年很会构图,有的画几棵树占满了画面,下面画上人物,穿插得很好,很奇。我画嘉定大佛,把大佛几乎画满了整个画面,再利用周围的角落画上树、石级、江水、行船等,这就不仅使主题突出,而且画面也丰富起来了。

艺术一定要讲求形式,有人怕讲,以为就是形式主义,这是一种误解。要区别为表达主题讲求形式与为艺术而艺术的形式主义。构图上的一些规律是要注意的,譬如画面上前后两个人的头正相叠上,三棵树交叉于一点等,这些都是要避免的。黄宾虹先生说:他从中国书法、绘画中得出构图规律的奥秘是不等边三角形,这实际上就是变化统一的规律。艺术上美的抽象的规律往往是最高的境界。规律中有一条最重要的规律就是自然,矫揉造作永远是要避免的,不要把“奇”理解为矫揉造作。

(二)形象

艺术用样要求精神,艺术形象不能是吧普普通通的,电影摄影师对着意嘉陵江上自远而近,自近而远的行船,可以摄下几百个不同的镜头,但其中最美的只有几个。一张画还要有最精粹之处——所谓“画眼”,画眼一定要特别抓紧,不能与其他一切平均对待。主要的东西可以强调、夸张,要避免面面俱到,应有尽有。竭力描写自己最感兴趣的,最主要的东西,才能引人入胜,打动人心。京剧表演家有三字诀,叫做“稳、准、狠”,狠就是要敢于强调最主要的东西,狠狠地表现,狠取决于艺术家的感情。艺术创作要像写情书那样充满感情。母亲的孩子如果被人杀害,她会咒骂一辈子,这是感情使然。艺术就怕搔不到痒处。

艺术家不仅表现所见,还要表现所知和所想(自己的全部经验和传统知识,以及根据客观事物发展规律的推想),中国古代艺术家描写的《仙山楼阁图》,就是把最美的建筑放在最美的环境里,这是艺术家根据现实的想象,是现实主义和浪漫主义的结合。中国画家画黄山,绝不是站在某一个固定地点取某一个固定的角度画其眼所仅见,而是全面观察理解以后加以表现,好像是站在黄山的上空。古人说:“以大观小”,也就是这个意思。石涛画黄山曾将距离二里的“石虎”与“鸣骇泉”画在一起,题诗:“何年来石虎,卧听鸣骇泉”,这在艺术上是完全允许的。毛主席词:“千里冰封,万里雪飘”,绝不是站在某一固定的地方能看到这么广阔的景致,而是融入了诗人的想象,这是和毛主席宽阔宏大的胸襟分不开的。中国画家画菊花,绝不止于表现菊花,而是寄托了画家自己的感情,山水画不是照片,也不是风景说明图,风景画要比自然更美,从来人们说“河山如画”而不说“画如山河”。要建筑师来参考我们所画的楼台亭阁。我有一棵图章,叫做“不与照相机争工”,画家比摄像师有更大的创造的自由,应该充分利用这个条件。缝纫师给人们做衣服,不合身是最坏的,合身了还不够,还要使一幅能突出身体美丽的部分和隐藏丑的部分,这才是最好的缝纫师。画家对着自然景物作画也是如此。风景写生也可以叫做“对景创作”,对象只是创作资料,并非全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可以十分之七根据对象,十分之三根据画面本身需要,脱离真实不对,完全依靠真实也不对,艺术应比真实更高,更集中,更概括。形象要真实与美统一,真实使人信眼,艺术性叫人感动,要运用自己的全部修养把自然提高到更美的境界。

构图设计好了以后,可以先拣最感兴趣的最主要的东西画,一点点地加,一层层地加,加到适可而止。罗丹雕刻时就是在石头上逐渐地剥出一个人来,有时连手脚还没有剥出来,但感觉意境够了,就不再剥了。不要把什么都表现得很清楚,譬如我话“巫山渡头”,两边虚中间清楚,画中主要的东西就突出了。清楚是为了表现最精彩,最要强调的,含蓄是为了表现丰富;光清楚不含蓄不耐看,光含蓄不清楚又软弱无力,要把两者很好地结合起来,沈石田的画不含蓄,含蓄是和一览无余相对立的。京剧《平贵回窑》王宝钏出场时,薛平贵站在台上纹丝不动,古典戏曲中龙套不讲话,不动作,都是为了突出主体,画家要有这样的手段,一棵树可唱一出重头戏,深入观察,抓住细节,丰富它。相反,整座城市可以处理的很单纯,含蓄。单纯不等于简单,简单往往由于忽略细节,浮现掠影,观察不深入,深入观察房子也是有性格的。根据对象的特点,沿着对象的本质夸张,就付于了对象鲜明的个性,特点只能夸张,减弱了就平淡。

山水画要讲求明度,画前要明确最亮的地方在哪里,最黑的地方在哪里。要在整体中求明暗,局部无法决定明暗,明暗不完全取决于对象,更取决于主题。马思聪说我的画黑是为了亮,说得很对。和对比相反的是“对吃”或“对消”,几种东西分量轻重一样,黑白明度一样,就达不到效果,画面无力的原因常常在于此,整体感是画家一辈子的事,为了把握整体,画面时切忌一个局部画完了,才画另一个局部,要整体地画,整体地加。

画山首先要看大的形式,再看大的转折,不要零碎,大的转折不清楚时,要仔细找出它的脉络来。画山要介于方圆之间,太圆会显得软。

树的关系是接若离,画树点叶要含蓄,不能太清楚,要在清楚中包含不清楚,一片树的处理要介于具体与不具体之间,往往突出几棵主要的,会显得既生动又无尽的感觉。

远山远水远树的处理,越远越要小心经意,要在简单的笔墨里表现空间、距离,要有远的感觉,随便乱抹几笔不行的。八大山的人物不要太正,太正就无神态。

(三)层次:

画好山水画,在技法上要过好两个关:线条和层次,层次关最难,因为山水画往往要表现几十里的空间,层次问题就显得特别突出,这个问题许多老国画家也没有解决,层次问题解决了才能达到深厚,没有一个大艺术家不追求深厚的。艺术表现总是要求“够”,要求充分体现自己的感受,正如写文章的目的是为了充分地表达思想一样。剪裁、夸张、含蓄,提炼都只是一种手段,要深度需先画够,初学时宁过之勿不及,花够了再加层次,不要怕碎,但要避免花,在碎的基础上整理调子,整理的过程就是加层次,也是整理主从关系,要逐渐加,一遍一遍地加,不是完全重复,要像印刷上套网纹没套准似的,而且最好是七八分干时再加。空间感要有意识强调,处理远近物体的关系要注意他们的交界处,略加强调地表现,不一定近浓远淡,要看对象和画面本身的需要,在艺术上,科学规律要服从艺术规律,使科学为艺术服务,不能因科学规律而损失艺术。

(四)气氛:

一幅画要笼罩着一种气氛,有了气氛画才能活起来。齐白石说:“笔笔相生,笔笔相因,”也是为了一张画的气贯连,气贯连才有力,才能生动。画人并非画跑的人才生动,静止的就不生动,打盹也可以画的很生动,生动就是气要连贯。中国水墨画从来讲究气氛。如说:“山中有龙蛇”,就是贯气,又说“苍茫之气”,“含烟带雨”,“挥毫落纸如云烟”,“试看笔从烟中过”等等,都含有这个意思。山水画中留出适当的空白亦有助于气氛的表现。

(五)色彩

色彩的意匠设计要决断,最怕犹豫不决。设计颜色一定要考虑到画面本身的艺术效果,不能完全根据客观对象。水墨画的色彩宜单纯,变化不宜太大,经过设计突出一种调子作为基调,如尽量渲染夕阳的红,雨后的绿,别的色彩可以压低,需要浓的可以尽量浓,需要淡的可以尽量淡,总以烘托意境增强表现力为根据。

水墨画中墨是主要的,要画够,明暗、笔触都要在墨上解决,着色只是辅助,上色时必须调的多些,切忌枯干,老画家说要“水汪汪的”,才有润泽的效果。

(六)笔墨

如能运用传统的现成的笔墨方法充分地表现对象当然好,如果没有现存的办法,就取决于对象来创造,画家如有自己对对象的深刻认识和真实的感情就会有所创造。

一幅山水画的笔调要统一,一幅画和一曲音乐一样,要有统一的旋律。一种表现方法是一种旋律,或是粗放,或是秀美。不能单纯根据对象,譬如画人物的用笔要和画风景的用笔要统一,远景和近景的用笔要统一,如果人物画的工细,山石的笔调又很粗放,就不协调。有时候表现对象仅用一种笔法易于单调,如皴山,点叶,可以集中笔法掺和使用,但又要在多种笔法中求得统一。笔调色调本身就代表一种情调。情调不仅包括具体部分,也包括抽象部分,有人排斥抽象部分是不对的,抽象和具体相结合,情调就更鲜明突出。

中国画讲究骨法用笔,墨中也要见笔,不能“合泥”,画雨景也要求见笔,见笔才有力,反对“浮烟账墨”,有人把纸打湿再画画是不好的,中国画不像水彩,不能单靠烘染解决问题,要求画到百分之八十再烘染。用笔还要求苍柔相济,苍而不润则干枯,润而不苍则无力,元人画画很讲究干湿并用。

线的最基本原则是画得慢,留得住,每一笔要送到底,切忌飘,要控制得住。线要一点一点地控制,控制到每一个点,古人说:“积点成线”、“屋漏痕”都是这个意思。只有这样画线,才能做到细微、完美的表现对象,在一条线里解决许多问题。否则只是粗略的表现,正如拉胡琴的要善于控制住弓子,奏出的音乐才有丰富的内容和感情。声乐家控制自己的声音也是一样。中国画家主要靠线条塑造形象,为了使任何一笔都富有表现力,力求每一笔都要代表更多的东西,就必须善于控制住线。同时,还要注意每一笔和整体发生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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