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说》微课堂
文：聂传安
（注：前些天讲韩愈的《马说》，现录其课堂片断如下。内容基本属实，细节则综合两班课堂，略有补充与修饰。）
（其时词句已通）
师：读记叙类文章，我们通过文字很容易形成人物形象，如鲁迅先生写藤野先生是“一位黑瘦的先生，八字须，戴着眼镜”，随着文字，藤野先生的模样马上在脑海中形成。
（上学期学的内容，学生印象还深）
师：一般来说，议论文主讲道理，里面即使有人物，也不以突出形象为目的。但是，作者在讲理时，不小心就把自己的形象暴露出来。所以，读议论文时，光知道作者的观点还不厉害，厉害的是还能看到作者在表达自己观点时的鬼样子——这样一来，议论文马上就好玩了。
（曾带着学生根据《论语》中的话看孔子模样）
师：《马说》一文内容我们已经熟悉了，下面我们就来看看《马说》中韩愈同志的三张脸。
（学生对于老师卖关子已经习惯了）
师：不过为了能看清韩愈的脸，我们需要借助于对文章的阅读。来，我们先读第一段。
（生读第一段：“世有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故虽有名马，祗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不以千里称也。”）
师：这一段，长句多还是短句多？
生：长句多。
师：骈句多还是散句多？（骈句：上下两句结构相同内容相关的比较整齐的句子，散句：长短不一的句子）
生：散句多。（骈句只有一句：祇辱于奴隶人之手，骈死于槽枥之间）
师：请把这一段再读一遍……体会一下：语速快还是慢？语气强还是弱？
（生读，马上体会到这一段语速较慢，节奏舒缓，语气不强）
师：我们都知道，韩愈怀才而不得志，心里不爽，忍啊忍，有一天终于忍无可忍，想把自己的不爽讲给别人听，于是就有了文章的第一段——
师生：世人伯乐，然后有千里马。千里马常有，而伯乐不常有……
师：读慢一点，慢一点……看到韩愈此时脸上的表情么？
生：很自然……
生：说话还比较慢……
生：似乎在克制着自己……
生：最后一句“不以千里称也”，那个“也”字说明此时心情还很平静……
师：对，韩同志开讲时还非常理智，仿佛是在对某人说：“请你坐下来，我来给你说说话……”他的身份他的经历他的修养都让他虽有不满但仍很理性。所以此时是一张虽有克制却还平静的脸。但是，话匣子一经打开，又触及内心苦楚，韩愈的心态发生了明显变化。来，我们齐读第二段。
（生读第二段：“马之千里者，一食或尽粟一石。食马者，不知其能千里而食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师：很明显，这段短句多了，有哪些？
生：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
师：很明显，这段语气强多了，从哪里看得出来？
生：安求其能千里也？这一句是反问句，表示强烈的语气。
师：对！大家都一下子感受到那个强烈的反问句，但可不要忽视了那个“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的“且”字。看书下注释，“且”是什么意思？
生：尚且。
师：对，千里马被埋没，“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也罢了，但有时与普通的马一样的待遇尚且也没有，表明程度更甚。来，我们把最后一句读一遍。
生：是马也，虽有千里之能，食不饱，力不足，才美不外见，且欲与常马等不可得，安求其能千里也？
师：“且”字一转，看到韩愈说这个字时的表情么？
生：似乎把牙一咬。
生：眼睛半眯着，脸似乎有点变形……
师：好！再看看，这段短句多了，语速应该——
生：加快。
师：语气应该——
生：加强！
师：好！那我们再把第二段读一遍。
（生大声读第二段）
师：这一段中韩愈的脸与第一张脸有什么不同？
生：这一段韩愈说着说着就生气了。
生：韩愈开始有点愤怒了，似乎在咬牙切齿了……
生：最后一句的“安求其能千里也”的“也”语气很强，明显与第一段的“不以千里称也”的“也”不同。
师：同学们感觉的对。韩愈的心火在燃烧，于是脸就开始难看了。那么他的第三张脸又是啥模样呢？大家先读第三段。
（生读第三段：策之不以其道，食之不能尽其材，鸣之而不能通其意，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呜呼！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
师：“策之”“食之”“鸣之”三句句式整齐形成排比，读时语速要——
生：快！
师：对，上一段作者已经有了悲愤之情，于是谈及食马者的愚蠢更是发怒。“策之不以其道”，鞭策千里马却不按照正确的方法。我们完全可以想像得到，作者在说这一句时心中有一个痛骂食马者的词没有蹦出来，那个词有可能是——
（生感觉了一会儿，最后觉得“笨”字合适——咬牙切齿后迸出来的的“笨”）
师：好，我们把这个“笨”字加上去，每读一句后，一起喊一声“笨”！
（生齐读：策之不以其道——笨！食之不能尽其材——笨！！鸣之而不能通其意——笨！！！）
师：好，我们继续按这种感觉往下读。当食马者拿着鞭子就站在韩愈这匹千马里面前，因为不识而对韩愈说“天下无马”时，韩愈心中最想喊出的一句是——
生：我不就是千里马吗？！
生：你有眼无珠！
生：你眼瞎了！
师：“你眼瞎了”，虽粗俗，但最能表达韩愈此时的激愤。来，我们把这句附在原句后一起读一遍。
生：执策而临之，曰：“天下无马！”——你眼瞎了！
师：韩愈骂了别人，却无法改变自己被埋没的现状，于是最后说——
生：“呜呼，其真无马耶？其真不知马也！”
师：此句两个“其”字非常重要。我们已知两个“其”的意思……
生：第一个“其”表示反问，可以翻译为“难道”，难道真的没有千里马吗？第二个“其”表示推测，翻译为“也许、大概”，也许是他们真的不识千里马啊！
师：根据意思可以感觉到两个“其”句的语气么？
生：第一句反问，语气很强；第二句推测，语气要弱多了。
师：是啊，奇怪之处正在这里！前面的“呜呼”，愤怒之情已快到极点，再加上后一句反问，难道真的没有千里马吗？悲愤加质问，就差一句“苍天哪”。按理讲，全文最后一句的语气应该比前面更强才是，谁知却来了一句无力的猜测：也许是不识千里马啊——为什么会这样？
（生经过思考，最后得出大致结论：韩愈同学愤怒到极点后，却知无法改变现实，那句表达无限沮丧的“其真不知马也”则更能表现内心的痛苦……）
师：那么从第三段，我们看到了一个什么样的韩愈？
（生七嘴八舌给韩愈加上表情、语言甚至动作，如“策之”等三句，除了句后附上“笨”字之外，还附以手不停地点向对方；“天下无马”后附上“你眼睛呢”；“呜呼，其真无马耶”，义愤填膺，双目圆睁；“其真不知马也”，如泄气之球似的瘫下去，无限绝望……）
（师让学生附上所加的动作、语言，绘声绘色读最后一段，然后再以不同的表情通读全文。）
师：于是，从三段文字中我们看到韩愈的三张脸：先是平和，再是逐渐来气，最后是愤怒乃至悲痛欲绝。
师：所以，学《马说》，知道了论点“其真无马邪，其真不知马也”说明你读懂了文字；但如果你能看到韩愈的三张脸，说明你已经读懂了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