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事之秋——奇幻之旅（七）
文/欧怀琳一、战五渣1860年正式开埠时，有两个国家——美国和英国向汕头派出领事。这个新市场也引来其他有兴趣的国家，1861年，又一个国家向汕头派出领事。有点令人意外的是，这个国家竟然是欧洲“列强”中的战五渣，小国丹麦。虽然丹麦一度雄霸北欧，但到了1860年代已经没做老大好多年了。
丹麦在欧洲的位置1861年丹麦国王委任的汕头领事名字叫Louis Philip Hirschfeld（路易·菲利·赫希菲尔德）[1]，相关介绍少的可怜，据说其父是丹麦有名的商人，1849到1850年间参过军，而他本人则在汕头经商云云[2]。不过从商业指南看，这个人估计只是个船代，而且并未在汕头长居过。根据丹麦参军年龄为18岁以上，所以1861年赫希菲尔德不小于30岁。只是两年后的1863年，丹麦领事已经由鲁麟行老板迪克斯出任。
伦敦中国电讯报1861年1月12日关于赫希菲尔德的报道丹麦为什么要向汕头派出领事呢？丹麦虽然没有什么特产好出口，也不富裕，不能大量进口中国产品，但是当时的丹麦和一盘散沙的德国自由城却是中国近海航运界的清流。1813年第一艘海上蒸汽机船出现后，蒸汽船逐渐取代帆船。丹麦和其他欧洲小国的近岸轮船逐渐成为中国商人的选择。虽然有英法的轮船，可是时不时的和我大清打战，一不小心又打起来，用他们的船，弄不好被说成资敌，这损失就大了。欧洲小国不会和皇清硬刚，所以是个好选择。当然，爱国商人是用中国帆船如红头船的。不过帆船出发时间受天气，季风的影响，一年只能走一次。要是货物卖不出就得积压了，搞不好还要亏本卖。洋火轮不受天气限制，可以定期出发，还能去多个港口，比红头船更有效益，所以他们的生意也就蒸蒸日上。1862年到汕头的丹麦船7艘，1863年已经是14艘了[3]。除了丹麦，德国自由城汉堡和不来梅往返汕头的船只也出现巨增，而这个就要感谢鲁麟行的努力了。二、神秘人1862年，一个来自德国或者更准确的说法，来自欧洲的神秘人踏上汕头，这个人就是未来的丹麦领事Hinrich AndreasDircks（海因里希·安德里斯·迪克斯）。虽然迪克斯在汕头直到1872年，但除了知道他的名字和国籍，我们没有更多关于他的记录，比上一任丹麦领事还低调，低调到令人难以置信。迪克斯这个人似乎很熟悉汕头买卖土地的门道，在德记汕头市区的土地附近买下另一块地，这块地没有引起纠纷，所以这个人办事绝对稳妥。他准备大展拳脚时，1862年九月，一个令人振奋的消息传来，汕头要搞租界了。三、建租界在汕头搞集中营，让外国人集体居住，和本地居民分隔开，是上海行之有效的方法，然后皇清还能收一笔租金。1860年坚佐治和小巴德列通过风之后立即向中英两国申请，英国很快同意，中国也巴不得如此。1862年关于租界的条款出来了。
条款（留意，1862年已经出现崎碌的名字。）条款主要内容：向英国出租汕头炮台以东一里的崎碌的二百亩地，每亩租金一千五百文，先交一年租，以后只要英国交足租，这地就租给英国人建领事馆和建房居住。
租界大致范围坚佐治的意思是将这块地拿来招标，转租给汕头的外商，由英国政府当二房东。小巴德列听了很高兴，认为这是个公司增值的机会。然而不久报纸传来消息说英国公使布鲁斯讲，只许英国公司投标。毕竟地是英国人拿回来的，凭什么让你们外国人当三房东。看到这个命令，坚佐治就不淡定了，对助理固危林说：“汕头才开埠，商业基础并不厚，能参与招标的只有兩家大公司，宝顺，怡和。这两家持观望态度，其他英国公司基本都是一人公司，哪里啃得下租界这块骨头？这等于当不了二房东，还要硬啃下租界的租金，此真人干事！”助理固危林则持相反意见，认为上海的地很多也是英国人租的，才二百亩土地，总有嗅到血腥味的鲨鱼的。临了还加一句这是我向布老大建议的。坚佐治一听，一股热血喷了出来。
喷血四、破坏者李质逊听到这消息时，小巴德列躺靠在女伴身边大吹自己和李质逊在香港如何遇到李质逊的同乡苏石南，又如何在苏石南的帮助下获得铁行在汕头代理的经历。下午回到公司，小巴德列一听布鲁斯这个做法同样气的不行，1861年自己邮局长的位置给英国人收回，租界搞起来，自己在市区买的地就没法升值，见财化水了。现在又不让自己在租界投资，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租界这个事一定要协助英国人搞砸他。不过气归气，小巴德列毕竟闯了许多年江湖，不会冲动行事。静心一想，那布鲁斯远在北京，如何能够遥控汕头？那是有耳目的，所以破坏租界这事，必须弄点花招，不要牵连到自己身上，毕竟自己是美国领事，搞不好就是一场外交纠纷。现在美国内战打的正欢，出什么事，谁也帮不了自己。次日，德记洋行和鲁麟洋行的人聚在小巴德列家中，一番把酒言欢后，一个神秘人物离开了。这个人找来汕头本地的商人，宣称英国人要在崎碌搞租界，担心会影响本地商人的利益。同时汕头的龙脉的源头在武夷山，龙脉为凤凰山龙脉分出一支。此二支龙脉和大南山的龙脉，对汕头形成合抱之势，此三龙所争之珠也，未来发展不可限量。崎碌租界这个地点在汕头这颗龙珠上切了一刀，以后出什么事，可不要说我们给你们提醒。神秘人一番装神弄鬼的话说的大家一惊一乍的。
龙脉图这人接着又拿出一份1863年1月27日的英文报纸，指着其中一段说，新闻上写的明白，我没有骗你们。不信的话，你们中和英国人有交易的可以去找英国领事馆的翻译，让他给翻译过来。
招标的报道[4]别的还好说，讲到风水龙脉，那可不是小事，宁可信其有。立刻有人去找英国领事馆的翻译，除了翻译内容，还问出不少细节。这下汕头华人商圈就炸锅了，群起反对。为了增加声势，还由神秘人安排三合会的人拉大队去抗议。没错这个神秘人就是小巴德列的翻译陈玉嘉。五、余波1863年， 拍卖完成之后，一群中国人透过相熟的英国公司对英国在崎碌搞租界提出反对，声言不让英国人踏入崎碌。这招厉害，等到招标完成，没有退路了再来反对，让英国人进退维谷，搞得英国人没脾气。看到群情汹涌，英国人也胆怯了，标招完了也不敢开标，连带也不敢在崎碌建领事馆了。此时英国领事馆的设计图都出来了，现在租界说停就停，独自在偏僻的崎碌建领事馆，面对不友善的华人也是不现实的。于是1863年英国人重新在礐石觅地建馆，这个地居然还是向小巴德列买的。小巴德列由是狠赚了一笔。设立租界的事就这么半途而废，英国人指责中国政府泄密，中国人则说反对者的消息来源是英国领事馆的翻译，一场没有结果的官司最后不了了之。不过英国人还继续付钱租下地皮，这也就有了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海关税务司同英人夏利士报请仿租界条例，设工部局来管理崎碌区[5]的后事。有趣的是这事又黄了。主要是中国在甲午战争中输给了日本，割地赔款，民间对日本意见很大，可是1902年起英日就已经是同盟国，所以连带把英国人也恨上了，哪里还肯让英国人在汕头圈地呢！当然如果你问当时汕头的英美领事的意见，他们是最反对搞什么工部局的，一旦搞起来，领事们可能会如上海租界般被夺权。到时需要你的时候尊你一声领事，不需要的时候请你一边吃屎。这是后话，表过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