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或许迟到,但未曾缺席

哥哥在我的记忆中是一个很不一样的存在。
因为是女孩子的原因,小时候就被爸妈教导要听话,不能跟父母长辈顶嘴,而我也一直奉为圭臬,当时觉得所有的小孩子都应该这么做的啊。
但是哥哥是我年少时的一个例外。
我还小的时候,伯伯跟伯母感情不和离婚,哥哥跟了伯伯。听比我大的姐姐还有奶奶说,哥哥小时候,也是成绩优秀,写得一手好毛笔字,拿过许多奖的。
但在那场变故之后,哥哥变得乖戾,不断从伯伯那要钱去上网,跟狐朋狗友鬼混,跟老师打架,逃课,成绩一落千丈。那时的哥哥在记忆中是面目狰狞的。
曾经半夜,被急促的电话吵醒,年迈的奶奶接起,电话那头传来哥哥跟伯伯的争吵声。哥哥向伯伯要钱,伯伯不给,两个人吵起来,于是电话就打到了奶奶这里。
“你就再给他一点吧...”,奶奶劝说着。
“妈你不知道,他拿钱去就跟那些孩子鬼混上网,我前两天刚给他了...”
电话里隐约传来哥哥的声音“你给的那点管什么用...”
奶奶也不知道继续说什么才好,只能重复着“你就再给他一点,毕竟还是孩子...”
电话里嘈嘈杂杂一阵之后终于挂断,不太明亮的灯光下,我恍惚看到奶奶用手擦了擦眼角,无奈地撇着嘴。
奶奶坐了一会之后,关上灯,漆黑的寂静中,幼年的我听到了一声长叹。
想来大多数的夜半无眠,终究是因为牵挂太深。那时的伯伯和哥哥,不只是奶奶,更是我们所有人心头的牵挂。
后来哥哥去参加高考,成绩可想而知,伯伯没有办法,便拿了不算低的学费让他出国。
那之后就许久没有见到他,只从其他的哥哥姐姐那里零零散散知道他的一点消息:快毕业了,签了汽车公司,找到了女朋友...
许多年里,大年初一下午,宾客已散尽,院子里一地通红的爆竹皮,屋里的茶几上,茶杯里还氤氤氲氲冒着热气。奶奶就坐在屋子中间的靠背椅上,用并不太灵光的眼睛看着窗外。
一只麻雀落在光秃秃的石榴树上的时候,奶奶擦了擦眼睛,仿佛自己对自己说,也不知道你哥怎么样了,自己一个人在国外,过年有没有饺子吃...
再后来,我也大了。在网上碰见哥哥,跟他聊起,曾经印象中吊儿郎当的他现在一本正经地叮嘱我好好学习,问我有没有找男朋友,还说等我去他那的时候请我吃大餐。
当我不怎么熟练地宽慰他,去国外锻炼人啊,他急忙打趣,可算了吧,大道理就别跟我讲了。
他朋友圈里的日常,最多的是往返国内的机票火车票,还有各地的酒店照片,偶尔抱怨一下又要加班和出差,时常也吃点好的犒劳一下自己,兄弟姐妹们聊起来的时候,也会调侃自己错过了一个又一个好的升职机会。
曾经的浪荡少年,现在也奔波在格子间,面对着来自上司和生活的压力。

手机屏前的我,一边窥探着另外一个人的生活,一边试图寻找当年印象中,那些孤僻、偏执,还有让人心碎的瞬间。
但是时间啊,是一把锉刀磨平了当年的棱角,又或者是漫漫长夜时的牵挂,四下无人时的想念,冥冥之中就传到了心上。
我们有时抱怨成长来的太慢,抱怨不懂事的时候太难熬,但是不知不觉,我们就褪下了不懂事的外衣,渐渐地,为未来,为一日三餐,为生计不断奔波,也变得听话,变得如人意。
就像大家说的,谁还没有一段叛逆的时候,谁还没有一段黑历史。把叛逆当做谈资,把出格当做荣耀,一边管这叫疯狂的青春,一边填补自己的空虚和虚荣。
当然,我也有一段。
跟同学出去玩的次数太多,跟爸妈争吵;他们俩干涉我交朋友,跟爸妈争吵;不让我买那时觉得很好看的衣服,跟爸妈争吵;不让我出去玩,跟爸妈争吵。颇有种老子天下第一的态势。
但是不久之后生命中第一次沉痛的挫折和灰暗,让我迅速地顺了性。我变得像一头牛一样沉默寡言,不再张扬,不再抱怨为什么不让我做这做那,为什么不公平的事那么多,为什么别人有的我没有。
逐渐明白抱怨和满身的戾气,并不能解决什么;也理解了在这世上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易,都有自己光鲜下想要遮盖的东西。
刻骨铭心的成长总要经历点什么。那些我们避之不及的事情,背叛、欺骗、羞辱,有的时候正是我们加速成长的契机。尽管这些十分的痛苦。
前一阵在微博上看到一个郭德纲访谈的视频。
关于郭德纲的印象就是大名鼎鼎的德云社、被人吐槽的豹纹,还有高中时作文素材上成名之前的窘迫。镜头前的郭德纲一副笑嘻嘻的模样,唇齿生风,倒有一番洒脱滋味。
记者问到当年师徒。“人都是这样,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劝别人的时候,说得好那嘴角都扑哧扑哧的,但并不解决什么问题。所以就是你心里明白就好,知道该做什么。”郭德纲半开玩笑半认真。
只有经历过,才会有那一段阅历。即便耄耋老人,未曾经历过,不能算是长大和成熟;总角小儿,遍历冷暖,也能眼中悲悯,胸中丘壑。
就像余秋雨说的那样,成熟是一种明亮而不刺眼的光辉,一种能够看得很远却又并不陡峭的高度。可能成长也是这样吧,有时候来的有点慢,但是你要相信最后一定会来。
大概最后,成长就像是雨滴落在磐石上,圆润,却掷地有声。
也希望你,能跟过去的自己,相逢一笑泯恩仇。
陌上花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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