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们善于遗忘,遗忘恰是人类的天性。而事实的暧昧不清,则成为有意遗忘的共谋:一个人的生死具有了两重属性,也就因此成为一种吊诡的象征,生死不再是个人的私事,而成了一个集体最后的颜面。然而对于大多数人而言,今天还是明日根本无足轻重,没人会关心去年的今天发生了什么,一年之后,仿佛一切未曾发生过,何况被层层帷幕刻意掩饰的更遥远过去。

但是,只有当一个国家不再习惯性地遗忘,义愤才会成为一种长存的底线,而非一种一时冲动的勇敢,社会才能真正地走向进步。否则一切关于前无古人的虚幻观感,如同所有明君贤相的自我营造一样,都不过是微不足道的百千循环之一。

你能看到多远的过去,就能看到多远的未来——如果这句箴言真的成立,无怪乎整个时代陷入了一种鸡零狗碎的营营役役、一种急不可耐的短视寸光。人们不再对任何眼前利益之外的东西感兴趣,古老的追问和新近的冲击,无不在迅速地黯淡失色。人们一方面前所未有地充满自信,宣称自己是自己人生乃至整个时代的主人,一方面却以置身事外的超然淡漠,来塑造一种仿佛自己并非当事人的错觉,曾经发生的、刚刚发生的、将要发生的,都与自己无关,直到自己再次被迫卷入仿佛未曾身处的当下。

在这样的环境中,却总有少数人杰,以令人诧异的方式证明了高尚是高尚者的泫踪。往者的囹圄英骨和生者的轩冕荣光,总让窃仁义者的竖子成名惭愧得无地自容。他们的强光紧接着我们的黑暗,遗忘的歌颂和懦弱的感动无异于侮辱,所有的我辈中人,都该在他们树立起的六龙回日之高标下,听到召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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