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柔雨丝】| 王保喜作品：科学养娘

风光旖旎的丰秀村有个养猪专业户，女主人名叫靳桃花，身段苗条，亭亭玉立，棱角分明的瓜子脸上，眉清目秀，两颊的笑靥总是给人以“桃花依旧笑春风”之感，高挺的鼻梁和上扬的嘴角充满了自信，人称“美老板。”     

美老板不仅外表美，而且心灵更美。养猪不喂添加剂，不喂瘦肉精。别人养的猪吃了躺倒，睡觉养膘，四个月出栏；她养的猪活蹦乱跳，追逐打闹，至少需八个月方可出栏，是大家公认的绿色猪、放心猪，美味猪，生意兴隆，供不应求，远近闻名。美老板说: “这才是名符其实的科学养猪！"

不过，美老板远近闻名的还不仅仅是科学养猪，更重要的是“科学养娘” 。这个娘不是生母，而是婆母。

婆母生育两儿四女，老伴去世时，最大的十二岁，最小的一岁。种田持家一把手，含辛茹苦几十年，终于将他们养大成人，独立门户。看大孙子那年，使命完成，精神放松，突然感觉头晕腿困身乏力，一身疾病，经检查，营养不良，没什么大毛病。原来，老人一个人的饭懒得做，做一顿吃两三天，上顿新，下顿旧，两天过去就发馊，一碗是一顿，半碗也是一顿，长此以往，导致营养不良。于是，两个儿子都要求母亲到自己家安度晚年，母亲一万个不答应，“俗话说得好，金窝银窝不如自己的土窝，我谁家也不去。”

小儿子夫妻俩强行将母亲塞进朋友的小轿车，拉到自己家里，母亲绝食反对，无奈，又送了回去。

两天后的一个上午，有个不速之客突然闯入美老板婆母院中，手捋八字胡须，扫视宅院：三孔蓝砖窑洞坐北朝南，窗明墙净，窗户旁边悬挂着两串红红火火的辣椒；西屋是两间红砖瓦房，窗台上摆放着金黄色的南瓜；东边是篱笆围成的菜园子，各种蔬菜生机勃勃。这时，一个古稀老太腰系围裙从西屋走了出来，她就是美老板的婆母，步履蹒跚，紧锁眉头，有气无力地询问：“你找谁？" 

“找谁不重要，你家风水有问题，你丈夫英年早逝，对吧？” 

“你凭什么这样说？”

“ 风水理论: ‘有西无东，家无老翁。’ 就凭你家有西屋没东屋断定。”

“ 东院老李家也是有西无东，人家今年九十岁了！”

“那，那，那是他前辈找阴阳破解了。"

老人半信半疑，“破解需要多少钱？”

“不需要花钱，您在菜园子里栽上几株鲜艳的红花就妥了。"

“ 怎样解释？”

“万绿丛中一点红，夫似南山不老松。”

“怪不得老李家菜园子里总是有红花绽放呢！”

风水先生看得准，而且不敲诈勒索，使一向迷信的老人对其产生了敬佩而神秘之感，便请进了屋里，沏茶递烟。“你会算卦吗？”

“给谁算？”

“我的大儿子。”

“ 好吧，说说他的生辰八字。”

算卦的听了生辰八字，掐指一算，说道: “你家儿子的事业红红火火，小有名气，但近期不顺，是不是？”

“是，我儿养猪，最近瘟猪呢，所以让你给他算算。”

“猪瘟会过去的，问题是三天之后有血光之灾，而且随后霉运不断！”

“有办法破解吗？”

“不好办啊！需要一个镇宅的活宝。”

"活宝？需要多少钱？”

“那就不好说了，这个活宝就是个人，而且必须是一个比你儿子大两轮的相同属相的人，在他家里连住九年，方可躲过这一劫。你说这样的人上哪儿去找？需要花多少钱？难啊！”老人转忧为喜，

“我就符合条件！”              

“天机不可泄露，此事不宜向任何人讲，包括你儿子！”

卦费十元，老人硬给了二十元。

算卦先生刚走，老人就躺在床上琢磨常住大儿家的借口。突然，大儿媳美老板推门进来，怒气冲冲地说:“娘，你儿最近心情不好，老是冲我发脾气，他怕你，你住在我家管管他吧，我实在受不了了！”老人正中下怀，于是拿了几件衣服和一个包，锁好门，跟着儿媳走了。

路上，美老板一边走一边偷笑，笑自己找的算卦演员演技高，笑自己给婆母编造的台阶漂亮。

美老板非常孝敬婆母，不叫“娘"不说话，娘长娘短，言无不尽。为了让娘尽快恢复健康，决定加强营养，一日三餐大鱼大肉，精米精面，双手把饭菜恭恭敬敬地摆放在面前，并且什么活也不让她干。但是，每天都要陪伴她在院子里行走九九八十一圈，走不动就搀着走，一圈也不能少。不到一个月，娘的脸庞就胖起来了，脸色也红润起来了，身体也精神起来了，把娘扶到称猪的磅秤上一过，比刚来时多了十斤半，因此感到由衷地高兴。

时间如穿梭，一眨眼半年过去了，一个晴朗的冬日，大姑姐要接娘去她家住几日，娘也乐意，人家母女之间的事，也不便干涉，牵着娘的手送出了大门外。

第十天上午，美老板喂罢猪就去大姑姐家接娘，一进屋就发现娘瘦了，回来一称，瘦了二斤半。女儿不是不孝敬，而是很随意，母亲想吃就吃，不吃就不吃，不象美老板一样，科学养娘，每顿定量，粗细搭配，荤素兼备，吃也得吃，不吃也得吃，严格把关。从此以后，不管哪个女儿来叫，临走时都要过秤，回来也要过秤。女儿们既高兴，又有压力，所以去了谁家也不敢怠慢。即便这样，每次回来，体重都是有减无增。女儿们从心眼里承认美老板是个孝顺媳妇，比子女们孝顺。

斗转星移，五年过去了，娘身强体壮，精神矍铄。来买卖猪的人发现老人越活越年轻，便问美老板：你是怎样赡养老人的，越活越精神？” 美老板满脑子“科学养猪"，随口答道：“‘科学养娘’呗。"  说罢，都哈哈大笑起来。从此，“科学养娘"的故事传遍了街坊邻居，传遍了邻村他乡。

好景不长，第六年，娘突然脑梗瘫痪了，四肢都不会动，不会说话，不会吞咽，大小便失禁。靠插管喂食，专门买了料理机，科学搭配食料，每顿认真而耐心地喂食，边喂边给她讲故事，讲东家长西家短 ；每天早晨，边给她洗脸洗手清口腔，边报告今天是几月几号星期几，农历几月几日；每晚都要擦洗身子，日夜翻动身体无数。瘫痪四年来，屋里没有一点异味，患者身上干干净净，没有一点褥疮。医生说: “这是奇迹，只有以孝心、细心、耐心、爱心为药材，劳累为药引制成的药才能有这样的奇效。” 但是，孝顺了人，孝顺不了命，瘫痪四年的娘还是走了，为儿子镇宅整九年，走得安祥，走得平静，走得放心。美老板哭得死去活来，埋怨“算卦先生”的胡言成为谶语，为什么只说了九年，而不多说几十年呢？

美老板伺候瘫痪婆母整四年，不嫌不弃，废寝忘食，日夜操劳，整个人瘦了一圈，左邻右舍有目共睹，有个邻居不无感慨地说：“一时孝顺不算孝顺，始终孝顺才是真正的孝顺；健康孝顺不算孝顺，久病孝顺才是真正的孝顺。美老板既是始终孝顺的典范，也是久病床前孝顺的典范。” 她的孝心感人至深，温暖了无数老人，感化了无数儿媳，教育了无数子女。

我不知道世间有什么是确定不变的，我只知道，只要一看到星星，我就会开始做梦。by 文森特·梵高

    作者简介：王保喜，男，1959年出生，退休教师。山西省长治市屯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