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肖之谜（一）神秘的起源：为什么有人说十二生肖源于印度？

八十年代，中国流传着这样一个故事，说的是中美建交之时，美国国务卿基辛格出了个谜语给周总理猜，是为：“中国家家有，外国就没有。”总理马上猜中了答案，即是十二生肖。

是的，我们每个中国人出生就有一个生肖。鼠牛虎兔龙蛇马羊猴鸡狗猪。十二年一轮回。这是我们中国人的文化符号。美国是没有的。

十二生肖

但是可以肯定，这不过是又一个神话。因为事实上，外国不只是美国，其他很多国家都有自已的生肖。比如印度，它的十二生肖是鼠、牛、狮、兔、龙、蛇、马、羊、猴、金翅鸟、狗、猪。还有伊拉克，它的十二生肖是鼠牛豹兔蛇鲸羊猴马鸡狗猪。

可以看出，这些生肖大部份都是接近的。那么问题就来了，那就是十二生肖到底起源于哪个国家？

很久以前就有这么种说法，那就是文明诞生于西方。十二生肖与欧洲的黄道十二宫同源，都是从巴比伦那边传过来的。因此，印度的十二生肖早于中国。

佛教也有类似的说法，比如说四大部洲每一洲都有三个洞窟，里面各住着一只野兽，这就是十二生肖。因此很多人相信十二生肖源于印度。

但有人提出反对意见，说：“不对啊，《诗经》里有诗为‘吉日庚午，既差我马。’就已经把午时与马联系起来了，这可能是有关十二生肖最早的记载了吧？

但是这种说法遭到了反驳，因为这句话可以理解成“准备马”，与午时没有必然的联系。

然而世事难料，在1975年，湖北古云梦泽的睡虎地楚墓出土了一批竹简。其时间是战国晚期到秦始皇时其。上面写道：

“子，鼠也。盗者兑口，希须，善弄，手黑色，面有黑子焉，疵在耳，臧于垣内中粪蔡下。·多鼠鼷孔午郢。
丑，牛也。盗者大鼻，长颈，大辟臑而偻，疵在目，臧牛 中草木下。·多徐善 以未。
寅，虎也。盗者壮，希须,面有黑焉，不全于身，从以上辟臑梗，大疵在辟，臧于瓦器间，旦闭夕启西方。·多虎 豹申.......

睡虎地秦简

这是本迷信类书籍，通过被盗时间推算盗贼的相貌。当然是荒唐的，但却无意中成为了世界最早的生肖记载。虽然不到春秋，但也早于之前人们相信的十二生肖起源于汉代的说法。更远远早于其他国家有具体记载的时间。于是成为了生肖起源于中国的铁证。

虽然埃及也有十二生肖的说法，但看不出和中国十二生肖的传承关系，因为它的十二生肖是“牡牛、山羊、猴子、驴、蟹、蛇、犬、猫、鳄、红鹤、狮子、鹰。”这十二种动物与中国的十二生肖差别太大。所以不太可能是同一源头。

但以上的考证只证明了十二生肖的起源地。对于它们的来源我们还是一无所知。比如说为什么它们是十二个？为什么选择这些种动物？为什么这样排列？

一、生肖为什么是十二个？

第一个问题好解释一些：十二生肖起源于十二地支。而十二地支与阴历相关。

月亮一年中大约有十二次圆缺，这被古人观测到，以此为基础创出了阴历。阴历包含有十二个月。因此“十二”就成了一个神秘的数字。祖先们为它找到了十二个代号，命名为“十二地支”，是为“子、丑、寅、卯、辰、巳、午、未、申、酉、戌、亥”，解释为：

子是“兹”，指万物滋萌。

丑是“纽”，阳气处于枢纽的位置，但还没下降。

寅是“移”，也就是引动，指万物始生。

卯是“茂”，指万物繁茂。

辰的意思是“震”，雷声震动，万物生长。

巳是“起”，指阳气已经很盛大了。

午是“仵”的意思，指万物盛大、枝柯密布。

未是“味”，万物皆成，有了滋味。

申是“身”，指万物的身体都已经长完成。

酉是“老”，万物衰老了。

戌的意思是“灭”，万物尽灭。

亥是“核”，万物核查收藏。

看起来似乎很有道理。

代表时间的十二地支

然而这其实是有问题的，这一通解释多用谐音，很明显是在文字已经比较完整的时候才能做如是解。但是在上古字义都没有完备的时候会这样解释吗？

事实上，甲骨文中已经出现了十二地支，只是它的解释方式与现在大不一样，所以被认为十二地支只是借用了这几个字，它与字的本意是没关系的。

可真是这样吗？

还是让我们一个个看仔细十二地支的字其本意吧。

首先是“子”，这个意义现在还在用。就是大头儿子，小婴孩。甲骨文里就可以看到它的原义。就一个大脑门的小孩。

”子“的汉字演化

然后是“丑”，甲骨文也就是一只手在扭动东西的样子。至于在“扭”什么。天知道呢？也许是在田里拔草，也许是在扭不听话的耳朵。

”丑“的汉字演化

但“寅”就差别大了。它其实是一支正靶心的箭。是的，它的原意就是对着靶子射箭。

甲骨文”寅“

至于“卯”，中间是分开的。它的原意就是把东西从中间剖开，这也是古代的一种祭祀方式。

甲骨文“卯”

“辰”，甲骨文的形状是一个人在用工具耕田，也有人认为他是在进行测量。

甲骨文“辰”。

“巳”的甲骨文与“子”很象，所以有人说它的意思是胎儿或者祭祀。但也有说它是指套绳。

甲骨文“巳”

“午”的甲骨文两头大中间细，一般认为是舂米的杵，事实上“五”也是这个字。事实上以月令来排，“午”正是地支第五。但也有认为两者间有区别。其实甲骨文中往往一个字有多个写法。

“五”与“午”的甲骨文

“未”甲骨文是某种植物冒出地面，很繁茂的样子，应该是庄稼，可能是小麦，也可能是水稻。

甲骨文“未”

“申”，看形状是不是和“电”字很象？是的，上古“申”“电”是同一字。可能也与“神”字有关。但个人从这个甲骨文“申”字看，更象个人在手舞足蹈。

甲骨文：申

酉”，很明显就是个酒瓶。它也是“酒”的本字。

甲骨文：酉

“戌”，是一种像斧头一样的宽刃武器。

甲骨文：戌

“亥”，是“刻”的本字，也指切割。

甲骨文：亥

当然，虽然这些被说成甲骨文的本意，但事实上使用甲骨文的时间至少有数百年，但它被现代人发现也就一百多年。现代人未必穷尽甲骨文的意义，很多时候不过看图说话。这就会有遗漏，而且甲骨文内部也可能产生词义变化，就象“翔”字和“囧”字。光看这些字的古义是绝对不会想到现代人会这样用的。所以这些“本意”也值得商榷。但我们仍然可以感觉到。十二地支原字的内涵很多都是与农业生产相关，即包括农作物从培育到生长，最后收割、加工、成品、入库的全过程。从里面甚至可以理出一条加工线：子时庄稼开始破土，丑时辛勤耕耘除草，寅时用弓箭射杀偷吃庄稼的野兽，卯时把猎获的野兽剖解做为早餐，辰时用蛤蜊浇水，巳时捉虫，午时庄稼已经很茂盛了，未时稻穗累累，申时开始收获，戌时打谷，亥时入库核查.....

众所周知，我们中国自古就是一个农业大国。农事在中国文化中占有特别重要的作用。著名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二十四节气”就是被用来指导农业活动。而十二地支正是二十四节气的基础。所以有理由相信。十二地支正是在农事中根据时间状态先后选取的十二个相关文字。当然，也有些活动与农业联系不是那么紧密。但你得先明白古人对事物的概念未必与现代人相同。或者可以说，虽然农业是他们的日常，但是对于农业的概念并不如现代人一般清晰。比如“寅”所代表的箭靶。当然这不是农业生产，但是弓箭代表的田猎活动却是在上古时人们必要的食物来源之一，也是农业生产的有力补充。而这样的生活离今天的人们太过遥远了。所以也无法确切证明这些本字与十二地支联系起来的过程。

画像石上的农活

二、为什么选十二种动物代表十二地支？

那么十二地支又是怎么与十二生肖联系起来的呢？那就是第二个问题：为什么选取这十二种动物？

民间有很多种说法。比如说玉皇大帝\黄帝\如来要选十二种动物看守天门。结果以应聘动物到达天宫的先后排序。又有说世界原是混沌一片，是老鼠把天地咬开。然后由牛来耕耘大地。还有说依据的是十二种动物的生活习性，如老鼠最爱在半夜活动，老牛会在稍后一点的时间反刍，接下来就是老虎的活动时间......

但这些说法其实都没有另一种来得可靠，那就是它们都是当时与人们生活联系最紧密的动物。

比如说“六畜”，即牛、马、羊、鸡、狗、猪就全部包括在十二生肖里。而且至少在周代，就有了六畜的记载，不比十二生肖晚。鼠、虎、兔、蛇、猴也是最常见的动物之一。当然，现在不是这样了，老虎、猴子都成了保护动物。但在古代，可是猛虎横行，猴子满山跑的。

六畜兴旺图

但是第十二种动物让这种说法破了产。那就是龙，常人难得一见的神龙。很明显，放着常见的猫狼熊鸭不选，让基本没人见过的龙入选十二生肖，这实在是太特别了。

其实它可以这么解释。这是由于我们对动物的概念与古人有差别。古人于生物与非生物间的认识没有一条明确的鸿沟。最典型的就是孙悟空的出世。换成现代思维肯定接受不了石头中诞生出生命。而越向古代走，两者间的界限更是模糊。又比如道士们视黄金为仙药，认为能吸收其中精气就能长生不老。原始人视朱砂为不败的鲜血。从这些都可以看出古人并没有现代人这样的生物认识。

虽然现实中找不到龙，但古人出于龙的崇拜创造了很多有关龙的艺术品。青铜器上有它、织锦纹里有它、壁画上还有它。这样龙的曝光度也绝对不比其他十一个差。这就使得它入选十二生肖成为可能。或者换一个角度，即这十二种动物不一定是最常见的，但却一定是最重要的。这样龙的问题就不再是问题。

青铜器上的龙纹

但是还有第三个谜，那就是为什么十二生肖是这样排列？特别是最不起眼的老鼠为什么排第一？

有种说法，说的是本来十二生肖想让个子高大的老牛当大哥。可老鼠不干，发话了：“我和老牛到街上走一走，看谁大。”结果一上街，人们对老牛熟视无睹，却望着牛背上的老鼠惊叹：“好大的耗子啊！”于是老鼠成了老大。接下来是龙虎相争，兔子得利。然后是蛇为小龙，紧随其后.....

不过这种说法太过儿戏。另一种说法似乎更有道理一点。那就是十二生肖的顺序是按爪子的奇偶来排的。如牛蹄四趾为偶为阴，虎掌五爪为奇为阳，兔四趾为阴。传说中的龙为五爪为阳。蛇无爪算零，为太阴。马单蹄为阳......就这样阴阳间生。只是老鼠比较特殊，前爪四趾为阴，后、爪五趾为阳。于是让它坐了头把交椅。

听起来很有道理的样子。但事实上还是无法完美解释老鼠后面为什么会这样排。为什么老鼠过了后就是牛，而不是兔。牛过了后为什么是虎，而不是龙？

同样根据活动时间来排位其实也是经不起推敲的。稍微有点生活常识的人都应该明白，谁规定这些动物一天中只能在那两个小时活动？就算它们在这个时候活动最频繁。那么老牛的半夜反刍也算成活动明显是强行解释。

其实对这个世界的大部份群众来说，真假不重要，要的只是解释。不管是神话、谎言还是真象，其实都是某种解释。在很多时候它们是等值的。在有些时候，真实反而要退居其次。

仔细分析，生肖的选择和排位是两个不同的问题。就是现代人感觉也是很复杂的事。西方黄道十二宫的排位相对更好解释，因为它本来就挂在天上呢。我们的地球每年都会顺次看到这十二宫的星域。可中国的生肖呢？既没有众目睽睽的实体，也跟时间完全是两回事，又怎么确定其先后？说具体些，就算选定了这十二种动物。它们也应该有多种位序方式，为什么固定成了一种？

黄道十二宫

其实如果把这两个问题统一成一个问题，就好解释了。那就是十二生肖可能很早就与十二地支发生了联系。本来十二地支名称的本意也就与它们相关。

例如子与鼠。现代人可能看不出它们间的联系。事实上，婴儿有种磨牙的动作。在他们的乳牙生长中伴生的痒感会使小朋友们象老鼠一样逮啥啃啥。

接下来是丑和牛。前面已经说过了，“丑”本意其实就是“扭”，音通。只是不知道上古音会不会有变化。

就算有变化其实也没关系。因为古人很多时候并不会要求精确。和我们一样，只要能发现某种联系，可能就会采用。这也是他们的“强行解释”。所以对应点可能不太一样。但地支与生肖间的确有若隐若现的对应。

接下来是寅与虎。射箭的靶子中有一种叫“虎侯”，是用虎皮蒙的箭靶，专供天子射猎。

再就是卯与兔。事实上，“卯”字的字形就有点象兔子的长耳朵。另外，上古的人们也很喜欢吃兔头，也是剖开吃的，《诗经》中就有云：有兔斯首，燔之炮之。

四川人最爱的麻辣兔头

辰与龙的关系可能在于龙星上。研究天文就可以知道，东方青龙，也就是龙星，是上古春耕的重要指示星。一旦它出现在地平线上，一年的耕作就开始了。一般这时间正好是农历三月，那月令正好属辰。

巳与蛇，无须多言，看甲骨文字形就很明显了。

午与马间的关系可能要隐晦一些。但在《易经》中，代表至阳的天的动物就是马。而午时与子时相对，代表一天中阳气最旺的时候。农历五月也是盛夏季节。

未与羊，字形上也很象。羊也爱吃草。古代“未”有“滋味”的意思。而羊被认为是美食代表。因此又美“且”鲜“，当然很有滋味。

甲骨文中的羊。

申与猴的关系不是很好找。虽然很多猴子的确是快如闪电的。《西游记》中孙悟空经常被叫做“毛脸雷公嘴”。这种说法应该有更古老的源头。但所谓“雷公”的样貌是到唐宋以后才正式成形。之前的雷神的形象有的象猪，有的象龙，就是没有记载象猴的。可能是资料灭失，也可能是我没有看见。

甲骨文中的十二生肖，注意猴的动作与前面的“申”

酉与鸡的关系可能就是饮料与主菜的关系。所谓“故人具鸡黍，邀我至田家。”肥鸡美酒，诚人生一大乐事。但两者关系也可能与天象有关。酉方是日落之处，日落之前鸡回巢。清朝有种说法，说的是日月是两面镜子，太阳所以里面有三足乌是因它映出了酉方的鸡像。而月亮则映出了卯方的兔子。这种一本正经说玄幻的水平真让我五体投地。但同样只有发现此说法在上古的存在才能证明。但不能排除两者在天文神话上互相影响的可能。

戌与狗的关系也不好找，也许是用“戌”这种兵器的人作的是象狗一样的守卫工作？即所谓“看门狗”。又或者本来这玩意就是杀狗专用？还可能是狗主要就是这个时候守夜工作？每个说法都象很有道理的样子。同样无法考证。

最后是亥与猪。不，其实应该是豕，也就是野猪。一般认为家猪是很晚才出现的。日本的十二生肖里就有豕无猪。有说“豕”就是亥的本字。还有种说法是“亥”本来就是被砍了头的猪。有个写错别字的成语就叫“三豕过河”。其实是“已亥过河”。那就是写错了的。但另一种看法认为这其实是生肖文化的影响。而这种观点正好可以证明生肖与地支的结合可能比任何人想象的都要早得多。

”亥“与”豕“的甲骨文对比

以上只是我个人对生肖起源的一种看法。但是否正确就见仁见智了。因为十二生肖与十二地支都实在太古老，除非你真的能穿越时间，回到那个发明它们的时代，才能找出所谓“正确”的答案。而在当下，不可能有任何一种说法包打天下。

而且十二生肖相关的各种知识还等着我们去探索，现在我们只不过是揭开了冰山一角。就让我们把更多的时间留给后面的内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