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简 | 方言是流动着的乡愁
一个家乡会生长出一种方言。方言是一个地方的土语,它生长在田间地头,村陌乡间,山野街衢。是一个鲜明的家乡标志。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也养育出一方的方言。执拗的方言一旦养成,就紧紧跟随一个人的一生。我在电视里看人发言讲话,只要不是播音员,那些方言的影子一不小心总会若隐若现。看!那些方言,它们不甘心躲在普通话的后边,总会不经意间调皮地蹦出。
家乡水土孕育出方言,家乡是被方言浸泡的地方,方言在故乡枝繁叶茂,长满各个角落,家乡无处不是方言。从泥土里长出的方言,语音里是方言,书信里是方言,唱歌里是方言,电话里是方言,就连骂人,也是方言来得更有杀伤力。使用别人的语言不能痛快地发泄愤怒或表达狂喜,只需用自己的方言吼上两句,就能平静下来。别处的语言,那是别人的乡愁和牵挂,与自己隔着一道方言的距离。
走遍四面八方,哪里有自己的方言,同样说着自己方言的地方,才是自己的家,才算是自己的亲人。方言在陌生的地方,畏手畏脚,小心谨慎,别人不喜欢听,也听不懂。哪怕你自己乐得哈哈大笑,别人还是一头雾水;哪怕你愤怒万分,别人甚至还是莫名其妙。
在普通话的大庭院里,方言是各具情态的小居室,或客厅,或卧房,或书房,或茶室,或柴屋……各有不同的特色标志。想象一下吧,如果有一天方言消失了,我们都将像机器人一样说着标准的普通话,运用着播音腔。失去了各有特色的方言世界的语言将会格外无趣。没有方言的故乡会少了多少乐趣和回忆。
方言有时甚至是名片。遇到老乡,你不需介绍,只要开口,方言就报出了你的籍贯。四海为家,有方言的地方才是故乡。方言有温度,一句方言顷刻能温暖心窝,离家的人收藏起方言,运用不太熟练的普通话。那些在严格音调要求下的普通话会像舌尖上的夹生饭,总是不那么对味,说出口甚至自己还在回味,怀疑这怪异的腔调是否是从自己的舌尖吐出的。普通话面孔生疏,不像自己的天天看的孩子。
方言是生长在舌尖上的,方言是流动的想念,铭刻在心头。方言是黏合剂,融化在对故乡的思念里,浓浓淡淡,在月光下的夜晚愈益明显。家乡的月亮啊,就是格外圆!
年少时没去过远方,第一次出远门才感觉到方言的不便,那时曾经嫌弃过自己的方言,对流利的普通话心生羡慕。长大后明白了,说的和写的是不一样的,普通话也是一语言交流工具,只不过受众更广,运用的人更多而已。
方言是少数派,大多的时候不登大台面,你看,隆重的场合谁用方言?除非小品,那是专门逗乐的,才用了浓重的方言。普通话就像戏曲的京戏,大气,高品位的大家闺秀。方言是小剧种,有邻家女孩的亲近感,通俗易通,喜闻乐见,在一个个小范围内传唱。
有人的地方,必定有方言存在。人在奔走,方言也随着奔走流动。流动的方言携带着乡愁,家乡的记忆和牵挂融化在方言中。想家的时候,一张口,方言流出来,就像在故乡乳名被母亲呼唤。一句方言,泪流满面。
方言是流动着的乡愁,方言是潜伏在舌尖上的思念,一开口,故乡就从记忆里袅袅婷婷走来。
(图片来自于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