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都》再版有感
因为实在想不出别的名字,所以也就暂时定下这个名字。
听说《废都》再版,自己的思绪一下回到了十五六前……,还记得报上报道《废都》时,其中有一张是贾平凹在书店签名售书的照片,那时他可真年轻。想想也是,当年我也是一白衣少年,如今也是到了青春的尾巴之际,且两鬓间星,岁月真是不饶人呀。
那时节我正读高中,正为高考拼命点灯熬油,却不料一天,一位女同学说有一本叫《废都》的书,写得如何如何好,建议我看看,可不要误会我们之间的关系,那时的年轻人都这样,都喜欢分享彼此的阅读经验,说得有些专业了,就是有好书绝不独享,往往与志同道合的朋友共同来分享。不晓得现在的高中生还有这种雅兴否?
从朋友处借来,用了一天的时间看完,说实在的,除了那几个□□□□□□□(此处省去*******字)外加几个有意思的民谣以外,舍此再也想不出什么来了。可见我也是俗中又俗的大俗人,不见得比他人高明多少。不过好在后来十来年也一直在关注文学,《废都》自然是少不了要谈的。总感觉它的结尾过于沉闷,也许那时太小,看不懂,当然今天我可以说是贾先生在当时实在没法子给庄之蝶开出一条更好的出路,就让说不上死,也说不上活地结束了。不过依今天我的角度,窃以为主人公依然没有出路。
我个人认为《废都》的调子太过于灰色,太过于低沉,没有亮点,当年的出版商把它包装成当代的《红楼梦》、《金瓶梅》,是《围城》以后写知识分子的最好的书等等,这些话都说得有些大,《红楼梦》自不必说了,《金瓶梅》实际上是末世的狂欢,在《废都》处何以见得,不过倒与《围城》好有一比,《围城》还是过于雅,是高级知识分子的案卷上的东西,不具备大众性,也就是说不“普罗”,而《废都》则是五味杂沉,泥沙俱下。
《废都》成书于十六年前,当时的中国刚刚从八十年代的理想主义走来,1992年邓小平先生的南巡讲话,中国的经济开始高速发展,整个社会迅速世俗化、商业化、功利化,举国都是“发展是硬道理”“发展是第一要务”“稳定压倒一切”的呼声,习惯了闭门读书和潜心思考的知识分子面对汹汹而来的商业大潮,一时显得有点措手不及,多半是苍促上阵,继而伤痕累累,那时节流行的是“爱你没商量”或“过把瘾就死”。如果大家还记得的话,在《废都》成书的前后,中国文化界的张贤亮下海,“二王”“二张”之争,顾城杀妻后自杀事件,吵得沸沸扬扬,当时的人文精神的话题探讨也是风靡一时,当然还有一位叫余秋雨的文化人在热热闹闹地在进行着他的《文化苦旅》。
回忆着这些事,只是为了说明《废都》出现的一个文化背景。在贾先生的笔下,主人公庄之蝶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他是这个城市一个文化名人,名气很大,但又天生不惯于都市生活,过去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现在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低。在庄之蝶身边,不乏领导、商人、女人,领导与他接近,无非借其名,来树立其重文形象,商人与他接近,不过附庸风雅,尤其是很多女人,纷纷向其奉献出自己的身体,这很容易让人想起传统中国读书人的那种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情结,或者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颜如玉的古训。但是贾先生又有些自负地表达文人的这种尊严和骄傲。我的感觉是贾先生是个传统文人情结很重的人,他很想重拾传统文人的光环,可发现,周围的世界已不是唐诗宋词的中国,甚至不是49之前的中国,而是被市场经济大潮冲刷得风云诡谲,不辨东西,不分南北,而文人面对商业大潮的物欲横流显得有些落花流水般的无力感和渺小感。当然这种“小”不是鲁迅笔下的那个“小”。
站在贾平凹先生的角度看他的《废都》,我能理解他作为一个文人对他的立场的执著,只是感觉他过于用力,“偃仰啸歌,冥然兀坐”,有些太投入,所以显得失态,失去了那份面对当下的从容与潇洒。今天的时代,文人失去了“为天地立新,为生民请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荣耀,偶尔的几个专家学者,也被网友戏称为“挨砖头的家伙”“喝血者”。
我看《废都》,我看出了贾先生的悲悯,这悲悯的背后,其实就是作者对世间人事的总体情感,其中既有对过去的追悼,对当下的观照,对未来的迷茫。
16年了,《废都》再版,无论如何都是一件好事,只是还有多少人记得当年这本书出来的风波,那些曾经的理想还需要重拾吗?又将如何重拾?今天的年轻人再看这本书的时候,还是不是象我当年只记住了□□□□□□□(此处省去*******字)外加几个有意思的民谣以外,除此什么都没记得,当然我相信他们比我高明,但一部小说远远给不出答案,个中滋味,只有天晓得……
注:原稿作于2009年8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