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隆平的家世、英语与文采
1
袁隆平先生是具有世界声望的科学家。诺贝尔奖没有农业奖,但他获得了农学领域的两个最高奖——美国的世界粮食奖、以色列的沃尔夫农学奖,后者被专业人员认为是农学领域的诺贝尔奖。
科学方面的贡献就不说了,袁先生的文采也好,质朴、感人。下面是1989年他纪念母亲去世的文章(节选):
无法想象,没有您的英语启蒙,在一片闭塞中,我怎么能够用英语阅读世界上最先进的科学文献,用超越那个时代的视野,去寻访遗传学大师孟德尔和摩尔根?
无法想象,在那个颠沛流离的岁月中,从北平到汉口,从桃源到重庆,没有您的执着和鼓励,我怎么能够获得系统的现代教育,获得在大江大河中自由遨游的胆识?
无法想象,没有您跟我讲尼采,讲这位昂扬着生命力、意志力的伟大哲人,我怎么能够在千百次的失败中坚信,必然有一粒种子可以使万千民众告别饥饿。
他们说,我用一粒种子改变了世界。我知道,这粒种子,是妈妈您在我幼年时种下的!
稻子熟了,妈妈,您能闻到吗?安江可好?那里的田埂是不是还留着熟悉的欢笑?隔着21年的时光啊,我依稀看见,小孙孙牵着您的手,走过稻浪的背影。
我还要告诉您,一辈子没有耕种过的母亲,稻芒划过手掌,稻草在场上堆积成垛,谷子在阳光中噼啪作响,水田在夕晒下泛出橙黄的颜色。这都是儿子要跟您说的话,说不完的话啊!
里面提到母亲对他的英语启蒙,这是袁先生的英语:
哥哥出生在天津,叫袁隆津。袁隆平出生在当时的北平,由著名的协和医院妇产科专家林巧稚接生。
袁家在清雍正年间,确定了“大茂昌繁盛,兴隆定有期,敬承先贤业,常遇圣明时”的二十字排辈,袁隆平的三个儿子是定字辈,分别叫袁定安、定江、定阳。
其中长子、次子名字里的安江,就是他在纪念母亲的文章中提到的地名,也是他1953年大学毕业后,长期教学、科研、生活的湖南省安江农林技术学校,在怀化市洪江县的安江镇上,袁隆平在那里工作了23年,一直到1976年。
2
袁隆平的母亲叫华静(1902-1989),江苏镇江人,本名华国林,自幼在英国教会学校读书,英语了得,从小对袁隆平影响很大。华静高中毕业后在安徽芜湖任小学老师,校长是南京东南大学毕业的袁兴烈,二人由同事成为夫妻,真正的志同道合。
父亲袁兴烈(1905-1975)从校长到督学、部队、政府,辗转多地,袁隆平也跟着先后在湖北汉口的扶轮小学、湖南澧县的弘毅小学、重庆市立第十一小学读小学,重庆复兴初级中学、重庆赣江中学、重庆博学中学读中学。
抗战胜利后,袁隆平随家离开重庆,先后就读于武汉博学中学(现第四中学)、南京中央大学附中(现南师附中)。1949年,他又回到了重庆继续读高中。1949年8月,考入了重庆相辉学院农学系,院系调整后,1953年毕业于西南农学院,现在的西南大学。
1957年反右运动时,袁父由于曾在冯玉祥的第二军团担任上校秘书,遭受迫害,从此终身不得志。已经工作的袁隆平也受牵连,被划为“中右”,经教育可以改造好的对象。这也是袁隆平不问政治,潜心农学的一个历史背景。
那个年代父母都能接受很好的教育,说明袁家家世不错.
袁隆平爷爷袁盛鉴(1873-1933)生于江西德安,考中举人。辛亥革命后1912年任九江五县知事记室,相当于政府秘书长,后任国民党南九支部部长,还担任过江西省议会议员。之后返回家乡江西德安,任县高等小学校长、县农会会长。1927年北伐后,赴海南岛任职,先后任琼崖行政公署秘书、文昌县县长。最后又辞官回乡,曾出任江西平民医院院长。
受家庭的影响,袁隆平各方面全面发展,英语、小提琴、游泳均比较突出,字也写得好。
3
1953年,袁隆平读大学期间拟招为空军飞行员,只是受家庭成分牵连,没有成行,从此走上农学研究之路。1960年代的大饥荒,对他触动很大,自述亲眼看到路边横躺着两具骨瘦如柴的尸体,决意在农业科研上搞出点名堂来。
但开始的日子异常艰苦,他在纪念妈妈的文章中写道:
还记得吗?1953年,我要从重庆的大学分配到这儿,是您陪着我,脸贴着地图,手指顺着密密麻麻的细线,找了很久,才找到地图上这么一个小点点。当时您叹了口气说:“孩子,你到那儿,是要吃苦的呀……”
我说:“我年轻,我会拉小提琴。”
没想到的是,为了我,为了帮我带小孩,把您也拖到了安江。最后,受累吃苦的,是妈妈您哪!您哪里走得惯乡间的田埂!我总记得,每次都要小孙孙牵着您的手,您才敢走过屋前屋后的田间小道。
对一辈子都生活在大城市里的您来说,70岁了,一切还要重新来适应。我从来没有问过您有什么难处,我总以为会有时间的,会有时间的,等我闲一点一定好好地陪陪您……
后来渐有成就,但对母亲始终愧疚:
哪想到,直到您走的时候,我还在长沙忙着开会。那天正好是中秋节,全国的同行都来了,搞杂交水稻不容易啊,我又是组织者,怎么着也得陪大家过这个节啊,只是儿子永远亏欠妈妈您了……
其实我知道,那个时候已经是您的最后时刻。我总盼望着妈妈您能多撑两天。谁知道,即便是天不亮就往安江赶,我还是没能见上妈妈您最后一面。
太晚了,一切都太晚了,我真的好后悔,妈妈,当时您一定等了我很久,盼了我很长时间,您一定有很多话要对儿子说,有很多事要交代。可我怎么就那么糊涂呢!这么多年哪,为什么我就不能少下一次田,少做一次试验,少出一天差,坐下来静静地好好陪陪您。哪怕,哪怕就一次也好。
袁隆平永远不忘妈妈的影响:
妈妈,每当我的研究取得成果,每当我在国际讲坛上谈笑风生,每当我接过一座又一座奖杯,我总是对人说,这辈子对我影响最深的人就是妈妈您啊!
袁隆平爱妈妈,也爱国爱民,长期扎根基层农田,为中国人民的吃饭问题,做出了杰出的贡献。
为了工作,忠孝难全,袁隆平对母亲有欠疚,但他是中国人民的好儿子,人民会永远记住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