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征文】六月的华家垫
【征文】六月的华家垫
文/陈芳芳(瑞玲)
六月的华家垫,到了一年中雨水最充沛的时光。
村口的鱼鳞坝,巨大的黑鲤正在准备逆流而上,庞大的鳞片在水面下泾渭分明,雨不停拍打它隆起的脊背,溅出无数有棱有角的水花。
古道边的桔梗、月季、太阳花们半开半合,脸上挂着水珠,仿佛那是昨夜未曾拭去的泪滴。
800年前,同样是这条古道,当春生植物在节节生长的季节,华氏的始祖能五公为避战乱,几经辗转跋涉到此。见这片被山峦夹峙的狭长谷地上,风景清新,成熟的野杏与山桃在空气中碰撞出奇异的果香,俩条水流贯穿而过,竹林葱翠,天气晴正,一时间,心境豁然开朗。
是夜,棋子般的星星布满夜空,宛若一盘没有楚河汉界的棋盘。远去了金戈铁马刀光剑影,将帅泯然众生,车与车并驾齐驱,象和相不再隔江相望,天时地利人和终于还是相逢。
蒲公英的种子落地生根,历25世,有了今天1100多的后人,70年代末出生的华兰兰就是这其中的千分之一。
儿时,整个华家垫便是她盛大的家。她轻快的跑过"三祝桥",用细长的柳叶,唿出一声清亮的口哨,惊得醉于花心的蝴蝶们乱飞乱撞;又在暑气炽密的午后,如一尾昂刺鱼扎进浅溪,扑下腾上,水花与欢笑盛大开放;枫叶尽染的秋日山谷,成熟的野果尽她品尝;最期盼的要数过年时,看叔伯们挥汗"搡年糕",那第一口绵密有嚼劲的糯米团,令人难忘。
村口的古亭,残损如旧画,老人边眺望边絮叨;卷着高高裤腿的农夫,牵着耕牛走下田坂;村妇溪边淘米洗菜拉家常,话音比水花还响亮,花也在开放,孩童在嬉闹;长了茅草的屋檐下有深情意笃的眷侣 ,就连空中的云朵也和华兰兰一样,一会站在这看,一会又移到那。
古道上来往着挑着大包小包的行人,他们特意起了大早,翻山坡去县城做买卖,城里有比房子还要大的公共汽车,塞满了人,跑起来比拖拉机快多了,更有比河还长的绿皮火车,冒着烟气呼呼的跑去远方。
华兰兰也想往外跑,如诗中说的:"溪水急着要流向海洋,浪潮却渴望重回故土"那样,长大后的她真的挥别故乡,去了遥远的地方。
同是千分之一的华燕,却在几十年后的一天,卖掉了城里所有物业,与志同道合的画家爱人在华家垫群山环抱中,建起一所"映雪芦艺术馆"。
姜黄色的外墙,古褐色雕花的木门与糯米衣般轻柔的玻璃窗,艺术馆仿佛一颗开了光的蜜蜡戒指,戴在华家垫青山绿水的手上。
山风吹来,馆前的翠竹林,悠然变成无数支c调竹笛,松涛从山顶传音而来,芦苇提着白纱裙轻舞飞扬,青鸟振翅欲飞,小鱼溪底吹了一串又一串水泡,有灵气的大自然乐手们,信手拈来的就是一曲曲天籁。
山水、花鸟水墨丹青罗列展堂,皆是映雪家族五代人所作。每一副都是自然与人的浓缩:恣意的"踏花归去马蹄香",月光掩映着华美的亭台楼榭;"野渡无人舟自横"有归隐高士疏冷荒淡的禅意美;"竹锁桥边卖酒家",斜晖下,几位青山雅士飘然而至,共饮清酒慰情怀。
更有林木苍老,山石坚硬,古厚中有生气欲动的巨幅山水画卷,令人高山仰止。文人看重的笔墨线条,百姓喜欢的生活趣味,这些都在画中一一可觅得。
就连照明用的灯罩皆由花鸟画制成,掌灯时分,室内鸟语花香,竹光剪影,顿时,那些被你忘掉的唐诗宋词,分花拂柳的一句句来到你面前,实在是妙不可言。
艺术馆二楼设置了书画教室、影视厅、另有几间拙朴可爱的客房,推窗便是古树山泉,时有慕名而来的画家前来小住,忙时写生作画,闲时垂钓小酌。
艺术馆的主人~华燕语气温和,举止大方,自返回家乡后,以往身体上的旧疾悄然远去,她心境平和,眉目舒展。
"好山好水最是养人",华燕优雅举着手说道。好似手里正托着一只仙桃,在这样一个环境生活,耳闻目染皆是美好,如同受邀"蟠桃会"般羡煞旁人了。
眼前的华家垫一如始祖能五公当年所见:野泉深涧、芒花山风、古道沧桑;不见的是昔日茅屋、蓬窗、芦草当席梅花为帐,大道崎岖,岁月平淡,旧时堂前燕,飞入百姓家。
山顶的"曹山寺"暮鼓晨钟,声声佛号,色不异空空不异色。山道崎岖却野趣横生,松柏古藤,奇石野果,连日大雨滂沱,使泉水更加恣意欢谑,一只只如晶莹如脱兔,下山接应婆娑世界的凡夫俗子,仿佛在说:"有缘人,来吧来吧,这里可静心可修禅,可饮粗茶和淡饭"。
山下是萧绍古道起点,沿途水库、古亭、溪瀑与梅林,一路可访古。村中小桥流水,白墙黛瓦,旧古典的气韵与笔墨纸砚的清香不曾稀薄,农家的梅干与山茶、桌上的"笋干菜烧肉"、"溪鱼煮小虾"咸香扑鼻,温酒一壶款待新朋旧知,乡音便是俗世最安逸的陪伴。
华家垫是如此与众不同,又平凡的泯然众生,它随遇而安,有一种心甘情愿低调。华兰兰们无论走得多远,心底有个地方可怀揣依恋,有一天,他们会如逆流而上鲤鱼,如抛去浮名的华燕,沉淀岁月,成为一朵朵重回故土的浪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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