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业国 || 扳 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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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宋业国，安徽合肥人，年逾古稀。省作家协会会员。省散文家协会会员。合肥民间文艺家协会会员。省、市民俗学会会员、理事。平素喜爱写作，时有文字见诸报端，著有《巷民碎忆》等。
扳 虾
新中国成立初期，为了支持安徽发展工业，上海分批向安徽的合肥、芜湖、蚌埠、安庆、淮南等5市内迁了百多家企业，其中，向合肥市内迁企业就有56家。历史证明半个多世纪前上海人对合肥经济建设作出了突出贡献，也给合肥带来了新文化、新生活、新概念。
上海人精致、聪明，他们对吃和穿很讲究，也很细致。旧时合肥人说：河中有鱼不吃虾。一直以来螺蛳、虾、螃蟹农村人一直都是拿来喂鸭子的，上海人来了，改变了合肥人的这种观念，菜市场的虾子卖得比猪肉还贵。
阿凡上小学时，“三年困难时期”刚过，农村人的生活还是清苦的。每年暑期刚开始时，正值农历六月份，是乡下青黄不接的时候，也叫“清水六月”，正是因为生活的清苦，“吃”就成了人们整天活动的主题。
盛夏酷暑，骄阳似火，知了在树上撕心裂肺地叫着，遍布在田间地头的沟渠水塘里也是流水潺潺，有水就有鱼虾，阿凡整天就想着到水塘里逮一些虾，拿到菜市场卖给那些上海人，换一点小钱改善一下家里清汤寡水的生活。
阿凡用以前捞魚逮泥鳅攒下的几个钱，从城里买回了两丈多二尺宽的蚊帐纱布，裁成两尺见方，两丈布正好可以裁十块，叫妈妈用针线将裁剪后两边的毛头招上。把家里的一根毛竹破成两指宽二尺长的竹条，两根一组捆成十字架，再将虾网布四个角绑到竹条四端。取二寸长毛笔竿粗细的小竹竿，两头削成45度角固定在虾网中间，用来装吓饵。在十字形的小竹条中间，系上一根一米多长的绳子，绳子的另一端系到一根两米长的竹竿前端，钓虾的网就做成了。
炒一点米糠加一点香油、水拌成面团，就是虾饵了。老话说，黄昏虾子五更鱼。扳虾子上半夜最好，夏日气温高，虾子到夜晚就会成群结队地在水中寻找和食物。
当一弯明月悄悄地爬上柳树头，晚风徐徐吹起时，月光照耀下的原野静谧无声，夜幕笼罩着宁静的村庄，偶有犬吠声从村子里的草堆旁传来。阿凡扛着虾网出门了，来到一个水塘边，月亮从薄云中洒出银白色的光，隔着柳树照在塘埂上，落下参差班驳的黑影，要不是有蚊子，坐在这塘埂上看风景也怪惬意的。
阿凡将“得笼”（小鱼篓）系在腰间，将装好虾饵的虾网，沿着塘埂每隔七八步远，轻轻地放一张于水中，不发出一点声响。接着再放第二张……十张网全部放好大约用了二十多分钟，忙得他头上都是汗。
过了一会儿开始起网了，阿凡轻轻地拿起竹竿慢慢地往上提，待虾网刚出水面便加快速度猛地一提，然后将虾网转到塘埂上，就见网内有两三只蹦蹦跳跳的大虾，那虾除去胡须和大钳连头带尾不盈二寸，虾壳成青灰色，平滑而有光泽，通体晶莹半透，虾足坚挺有力，伸展着两条又长又细的胡须，得意洋洋，浑然不知即将成为人们桌上的盘中美味。
阿凡顾不上享受收获的喜悦，连忙抓起虾放在得笼里，再把虾网轻轻放入水中，又去起第二张网……一圈下来，网网都有，少的一两只，多的五六只。那一晚阿凡扳了有三斤多的大虾，第二天拿到菜市不一会就卖光了。回家后他将卖虾子的钱交给妈妈，妈妈高兴得眼泪都下来了。
村里有人看到阿凡一晚上扳了那么多虾子，也跟着做起了虾网去扳虾，僧多粥少，到后来就扳不到那么多虾了。
有天晚上，阿凡又扛着虾网出门了，在附近的几个塘扳了好一会，进账不大，就收起虾网继续往远处走。前面是一大片乱坟岗，在乱坟岗前面有几个水塘，到那去必须要经过这一大片坟地，胆小的人不敢过。
那天晚上为了不空手，阿凡硬着头皮穿过那片坟地，来到一个小塘边开始下网，运气真不错，一个时辰不到就扳了二斤多虾子，心想再多扳一会儿，明天多卖一些钱，越扳越有劲竟然忘了时间。大约差不多有三斤虾了，收家伙回家，在回家的河埂上，前面有人打着手电筒朝他走来。
——前面是哪个？阿凡听出是爸爸的声音。
——是我。阿凡加快了脚步。
——你可知道现在什么时候？爸爸一脸的不高兴。
……
原来在家里阿凡妈妈一觉睡醒，没听到阿凡叫门，就跑到河东阿凡他们经常结伴捞魚摸虾的同学四宝家，问四宝有没有回来。四宝妈妈回答说，我家四宝今晚没去扳虾。听到这话，妈妈心里一紧，这怎么办呢？回到家妈妈赶紧叫醒阿凡的父亲和哥哥说，二子到现在都没回来，你们还不赶紧去找。
扛着网拎着得笼回到家，已经鸡叫了。阿凡连忙倒在床上眯了一回儿，就拎着虾子赶到菜市去卖，现扳的虾子活蹦活跳，马上就给那些上海人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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