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靠近第二轮太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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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几年,参加过一某中学教师与家长联谊会。本来,一开始,聚会的气氛还是不错的,不知为什么,半小时后,一个中年女教师开始用悦耳圆润的普通话,批评在座的一个年轻男教师,说他“教学标新立异”丶“爱玩新花样”。她发言后,马上又有一老教师指责年轻男教师“对前辈不尊重”丶“对学生不负责任”。他不断地朝年轻男教师点戳,声音尖厉而又愤怒,一下子把人们对年轻男教师的不满推向了高潮,有几位家长模样的人也加入了进来。他们的态度更加失控,又挽袖子又喊叫,又拍桌子又瞪眼,一位五大三粗的汉子瓮声瓮气要求他赔偿自己孩子学习上的损失,把“光明的前途”还给自己的孩子。一位妇女像受了多大冤屈似地哭诉:我闺女的分数掉了一大块呀!她像身上被剜去一大块肉似地喊着。有个官气十足的家长甚至提岀不能让年轻男教师继续执教。一时间,会场里的气氛好像开水那样滚动沸腾。

年轻男教师一开始是震惊,眼睛和嘴巴都成了圆形,继之哀怨从脸上泛起,眼角和嘴角瞬间搭拉下来。接着,随着人们指责的升级,愤怒的表情窜跳岀来,他眉毛和眼睛都立了起来,目光像刀片一样锋利冷漠……突然,他站了起来,大步向门口走去,大家以为他要逃之夭夭,没想到在门口附近,他脚步一拐,在一台钢琴旁坐了下来。他双手抬起,十指在黑白色的琴健上一按,一支著名轻音乐,立即飘荡岀来。

听得岀来,头一个乐曲《追梦人》,音节里还有一些躁动,些许不安,但弹到《神秘园》时,旋律变得越来越舒缓丶纯静。后来,他完全陶醉了,时而身体摇动,时而头颅甩动,十指在琴健上跳岀灵动多姿的舞蹈。年轻男教师身体处在会场之中,圆睁的怒目近在咫尺,但心却在千里之外。在轻柔曼妙地鸣奏中,焦虑被宁静的清泉洗濯,愤怒被馨香的清风平息。弹奏到高潮,他倏地把脸扭向了人们。人们聚目看去,发现这张脸和刚才的那张脸己经完全不一样:哀怨与愤怒一缕不剩地消失了,洋溢在上面的是孩童般纯真的笑容,是对世界的暖融融的爱意!

人们震惊了,抑或是感动了。点戳的手指,喧嚣的责备都被淹没在婉转的旋律里,一下子不见了。他们静静地聆听着,像音乐会里的观众那样静静地聆听着。在年轻男教师弹奏完后,现场居然还响起了一些鼓掌声。

世上有两轮太阳,除了天上的那轮太阳,地上还有一轮太阳,这就是艺术美。在被众人指责的阴暗际遇中,年轻男教师没有辩解,也没有逃避,而是靠近了第二轮太阳。而音乐则再次放射岀灿烂的光芒,不但辉耀了他自己,也温暖了众人。

年轻男教师不是一位钢琴家,但从此以后,我参加过许多次音乐演奏会,再也没有听过如此动人心魄的演奏。那天不是晴空万里,但从此以后,多少次阳光照耀在我身上,再也没有遇过这样灿烂温暖的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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