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 ‖胖伯和胖婶

每当翻开相册,我的目光都会停留在一张黑白老照片上,那是少年时代的我,与胖伯、胖婶合影的照片。尽管我口口声声称呼着他们胖伯、胖婶,其实胖婶绝不是你从称呼中想象到的模样,相反,她身材窈窕、秀丽可人。只是沾了她老公胖伯的福分,被称为“胖婶”的。你看照片中,那身材曲线窈窕、面庞精致、头发梳得一丝不乱、看上去既文静又温和的女人便是胖婶;而那个圆圆的大脸、身材比我和胖婶加在一起都肥大的男人则是胖伯伯;胖伯和胖婶之间,就是小时候的我。

从我记事时候起,每年的八月十五胖伯胖婶都会来我家过节。这天,爸爸一大早就会采买来各种食材,择、洗、烫、泡、剁,与妈妈一起忙乎起饭菜来。我一趟一趟地跑到院外张望,焦急地盼望着胖伯、胖婶的到来。当太阳升高的时侯,就见胖伯胖婶拎着大包小包笑呵呵地走进家门。顿时整个屋里一片欢声笑语。胖婶拉着我的手,那个亲热劲就别提了……

胖伯、胖婶没有儿女,都非常喜欢我。每次来我家,都会给我买来许多我喜欢吃的糖果、糕点,哄我高兴。两家人也像一家人一样,经常坐在一起吃饭,聊天。

幸福的日子总是短暂。一天早上,爸爸在上班的路上突发心脏病,一声不响地走了。这使平时夫妻非常恩爱的妈妈精神上遭受了重大的打击。她不吃不喝地只管哭,不想活了。噩耗还得瞒着八十多岁的老奶奶,怕她经受不了这突如其来的痛苦。那时我刚满十四岁,父亲的离世,也让我失去了幸福感。这个家就像塌了一样。

胖伯和胖婶看在眼里痛在心上。他们就来陪伴着我们娘俩和可怜的老奶奶。胖婶看上去娇滴滴的,但干起家务活来却十分泼辣,不但帮妈妈干家务活缝补洗涮,还照顾我那八十多的老奶奶。奶奶大便干燥,她就用手去抠,一点也不嫌脏。经常给奶奶洗澡、剪头发、剪指甲、洗换下来的脏衣服,还变着花样的给奶奶做香喷喷的可口饭菜,像亲生女儿一样。

胖婶也非常疼爱我。每次妈妈上夜班,她都会来陪伴我,照看着我。她脸上总是堆满笑容,暖暖地躺在我的身边,用手轻轻地拍着我的身子,先给我讲故事,然后就哄我睡觉。每次讲故事她都会先咽口吐沫,然后缓缓地说:“从前有一个穷秀才,进京去赶考,半路上没吃、没喝、晕倒在路上,被途经这里的小姐救回家,小姐爱上了穷秀才,穷秀才也看上了小姐……”每一次我都会听着听着就慢慢地进入了梦乡。她讲着讲着突然会发现我没了动静,就抬起身子看看我,然后就自己咯咯地笑起来,说:“哈哈,孩子都睡着了,我还讲,这不神经病吗!”那时我会在那半睡半醒的朦胧中,听到她那甜甜地笑声……

学校组织我们去农村拉练,这可急坏了胖伯和胖婶。两双深情的眼睛望着我,胖伯担心地说:“不要去了,现在天气正冷,你这么小去农村拉练,不得吃,不得喝,会病倒的。”胖婶说着把手搭在我的肩上说:“我去学校给你请个假去。”我急忙说:“还是去吧,同学们都去,我不能不去。”他们劝不了我,便在我走的那天,一大早赶来,给我买来了饼干、罐头等,塞进我的书包里,让我带去。

十几天的拉练结束了,刚回到家里,胖伯和胖婶就跑来了,他们心疼极了,胖伯两只大手攥住我的两只小手,热泪大滴大滴地滚落下来。我被他们的慈爱感动得也流下了眼泪。过了一会儿,胖伯想起了什么,转身拿起一个鞋盒,一边打开一边说:“这双牛皮鞋是我托朋友要来的鞋条,给你买来的。你看喜欢不?”我一看,高兴极了,正是我喜欢的样子,我使劲儿点着头说:“嗯,这皮鞋的样子我很喜欢。”这时的胖伯、胖婶脸上都露出了欣慰的笑容。就这样,我们这个家在他们的帮助和暖暖地爱心的浸润下,度过了难捱的时期。

我家大院外,是宽阔的大马路,马路中间的隔离带种着一排海棠树,每到三,四月间,花团锦簇,浓郁芬香,沁人肺腑,令人赏心悦目。一天早晨胖婶领着我的小手去赏花。她看我非常喜欢这些花朵,而且我的脸色也渐渐红润了起来,心里高兴极了。她把我拉到身边,端详着我,好像总是看不够,轻言细语地对我说:“你的两道眉毛很突出,又黑又整齐,像是画过的一样,人的运气在五官中都要走一遍,当它走到眉毛时,你一定会有好运的。”然后又抚摸着我那两条又黑又长又粗的大辫子说:“你的两条大辫子很漂亮。走在街上回头率会很高。”说着她咯咯地大笑起来。然后她拉着我的手,用温和的目光看着我说:“咱们和你伯伯一块儿照个相去吧?”我顺从地点了点头。

就这样,我们去照相馆拍下了这张照片。这张照片承载的不仅是我童年的记忆,还倾诉着人世间的温暖、快乐和爱的往事。

微刊编辑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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