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农为本,副业为辅,大唐盛世之下乡野小民的生存之道

导语:

刘禹锡诗云:冈头花草齐,燕子东西飞。田塍望如线,白水光参差。农妇白纻裙,农父绿蓑衣。齐唱郢中歌,嘤伫如竹枝。

这首诗描绘了一个农夫和农妇一同下地干活的场景。男女搭配,干活不累,他们唱着歌谣,干着农活,十分惬意,好一副逍遥自在的田园风光。

唐朝的农民家庭真的是逍遥自在的吗?

答案当然是否定的,在任何一个封建王朝,社会底层的农民过得都不轻松,即便是国人引以为傲的大唐盛世也不例外,想要生活下去,就得依靠自身的勤劳。

在大唐种田可不是一个轻松的活!

唐朝虽然是我们眼中的盛世,但是农业生产水平远远不及后世。当时的生产效率不高,粮食的亩产也不高。农民为了栽种足够食用的庄稼,干起农活来往往是全家男女老少一起出动。而家里面人丁稀少的农户,干起农活来就倍加艰辛了。

卫庆是生活在大唐盛世之下的乡野小民,他是一个土生土长的陇右人,他父母早亡,也没有娶妻,靠着家中的几亩薄田维持生计。但是因为家中就只有他一个劳动力,也没有牲口,因此耕种的效率很低。迫于生活的压力他常常在田地里干活干到月上枝头,感觉到困了就在田埂上面睡觉。

生活是如此的无奈与艰辛,卫庆一年的口粮都指着这几亩田地,于是他的生活也围绕着田地打转。除了努力耕作,卫庆还需要和野生动物做斗争,他的庄稼地曾经被野猪、野狼、鸟雀、老鼠等各种动物祸害过。有一次因为野猪吃了他的秧苗,他一气之下拿着弓箭追着野猪射,一直追了数里地。

除了野生动物,别人的家畜也经常会到卫庆的田地中捣乱。虽然他很厌烦,但这些家畜金贵的很,他打也打不得,只得找家畜的主人理论。

有一次卫庆正在田中除草,突然有一头牛横冲直撞地跑过来,将他的秧苗踩倒了一片,他一气之下追上去把牛扣了下来,牵回了自己家中。到了晚上,还没有人找上门来,卫庆自己家没有牛,虽然对这头牛非常眼红,但是作为一个质朴的村民他还是想要把牛还回去,他只是想向牛主人索要踩坏秧苗的赔偿罢了。

在大唐,庄家金贵的很,家畜踩伤了秧苗应该由主人赔偿,这既是约定俗成的习惯也是大唐律法的规定。于是卫庆挨家挨户地去通告:“谁家的牛踩坏了我的秧苗,我已经把牛牵回家了,牛主人赔偿了我的秧苗才能把牛领回去,不然我就要报官了!”最后发现原来是村东头一户人家的放牛娃一心玩耍,没看管好牛,让牛跑了,回过神来已经找不到了。卫庆上门的时候,主人家正在教训孩子呢!最后主人家把牛领了回去,卫庆也得到了一小袋粮食作为赔偿。

大唐的绝大多数农民都和卫庆一样,他们一边努力耕种,一边保护着自己的农田,生活过得十分艰苦,但也有些人会种植些经济作物。

卫庆就曾经听闻其他地方有人以种茶叶、采莲藕为生,日子过得很滋润,可惜陇右这一片地区并不适合种植这些经济作物。而卫庆邻居家的妇人会种些瓜果蔬菜,闲暇的时候拿到集市上去贩卖,卫庆看得眼红,却没敢去尝试,他始终觉得还是觉得种点实实在在的粮食比较保险,于是年复一年,卫庆只能努力刨地,种点庄稼勉强糊口。

唐朝时期虽然手工业和商业已经大量出现在民间,但是在重农思想的影响下,很多农户都不愿意去尝试,或者仅仅将其作为农闲时候的兼职。人们固执地认为耕种好自己家的田地才是正途,如果看到有人因为全职经商而富裕起来,农民们虽然会羡慕那人的收入,但是却会鄙夷他的商人身份。“士农工商”这个职业等级观念已经根深蒂固地刻印在了人们的思想意识之中。

大唐固然强盛,但是这并不代表大唐风调雨顺,年年丰收:

天复中,陇右大饥。其年秋稼甚丰,将刈之间,大半无穗。

这一年虽然没有自然灾害,但是整个陇右的庄稼大半都没有果实,这对卫庆来说真的是一个天大的噩耗,因为他家的农作物非常单一,只种了庄稼。于是这一年,卫庆挨饿了。

这一天,卫庆家的存粮终于吃光了,他实在饿得不行,突然看见一只老鼠跑过,于是追着它到了洞穴。他找来锄头,将老鼠洞抛开,原本他是想抓住老鼠饱食一顿,可是老鼠四下奔逃,饿得两眼发花的卫庆一只也没有抓到。还没来得及懊恼,他定睛一看老鼠洞里面居然储满了粮食,顿时笑出声来。

原来这一年庄稼大半无穗的原因是因为鼠患,大批老鼠到庄稼地里偷取成熟的果实,有的老鼠洞里面居然有好几斛。从此,卫庆经常去寻找老鼠洞,靠着“抢劫”老鼠。他终于度过了这一个荒年。

总而言之,在大唐种地真不是一个轻松的活。田间劳作辛苦不说,还要绞尽脑汁地防范野生动物和家畜对庄稼的破坏。即便风调雨顺,也只是勉强混个温饱,遇到灾年日子就难以维持下去了。或许是出于生存本能,又或许是邻里之间的相互学习,很多农户们开始转变观念,不再只从事农业生产了。

在大唐只靠种田不能发家致富,想要日子过得好,农民们还需要各种副业来补贴家用!

唐朝时期的农民很多都从事着副业,特别是农闲时期,农民们不会在家里游手好闲,而是想尽办法做点副业去补贴家用。这些副业有的是力气活,有的则是手工业,比如养蚕、砍柴、捕鱼、织鞋等等。

天复年间的那次饥荒让陇右人卫庆有了危机感,他深深的感觉到只靠耕种家中的几亩薄田难以应对灾荒,因此他萌发了干一个副业的念头。

其实村里早就有不少人从事着副业,但是那都是有一定的条件的:

  • 比如村东头的老王家,他家兄弟多,家里的劳动力充足,耕种家中的几亩田绰绰有余,于是王家人就经常扛着斧头上山砍柴,再把柴担到镇子上去贩卖,一来二去也挣了不少。
  • 再比如村中的冯家,家中有一头牛,耕种田地非常省力,他在农忙之后会用牛给其他人家磨面粉和豆子换取报酬。

而卫庆孤零零的一个人,家里也没有牲口,这些副业显然都不适合他,于是他把目光瞄准了村西边的何家。

何家人会编草鞋,但是轻易不教人。这一年的冬天,卫庆扛着一袋粮食去了何家。在大唐,拜师也是要送礼的,不过收不收还是要看别人的心情。好在天随人愿,卫庆在软磨硬泡之下终于学得了编草鞋这门手艺,从此之后农忙之余就会编草鞋去集市上卖,总算是有了一些积蓄,在他勤劳的双手之下,生活也慢慢的滋润了起来。

这一天,一个老妇人敲开了卫庆家的门,却是本村的媒婆。卫庆当然知道接下来要发生什么,二十多岁的他确实需要一个夫人来操持家务、生儿育女了。以前他自己糊口都困难,也不会去想结婚生子的事情,现在生活好了,心思也就两样了。更何况在大唐娶亲讲究门当户对,请媒婆也需要一笔钱财,就卫庆以前那个穷酸样子没人能看得上他,媒婆嫌弃他太穷了不愿意上门说亲,好在现在不一样了。

在媒婆的撮合下,卫庆和村西何家的二女儿凑成了一对,正是教会他编草鞋的那家人。从此两家人变为一家人,也算是这门手艺没有外传。何氏非常贤惠,婚后不久就还给卫庆生了一个大胖小子。不孝有三,无后为大,这是唐朝人根深蒂固的思想观念。卫庆见生了个儿子心里顿时松了一口气,他满脸欢喜,乐得好几天都没有睡好觉。到了孩子满月之时,卫庆一改往常那小气劲,拿出了不少钱财办了一场满月酒,村子里的乡邻都来参加了,一派亲朋欢聚的景象。

身为农户,入市逐利还是本分务农?这是一个问题

时光荏苒,卫庆人到中年,儿子也长成了一个帅小伙子。但是他的儿子看不上地里那些活,反而三天两头往镇子上面跑。

唐朝时期,在重农思想的影响下,虽然经商更容易获取钱财,但是农民们觉得去种地才是正经行当,只有农闲的时候或者家庭中劳动力充足,没有多余的田地可以耕种的时候农民才会去市场上贩卖一些东西,以此来补贴家用。除此之外,该种地的时候不去种地的行为都会被视为不务正业,卫庆的儿子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人。

卫庆的儿子卫翰不喜欢在田间耕作,反而常常去山间和田地里面搞一些农副产品去镇上贩卖。卫庆对此很是头疼,经常对卫翰非打即骂,有一个如此不务正业的孩子让他感到在村里抬不起头来。他常常教育卫翰:“那些在市场上追逐蝇头小利的人大都是家中没有田地的,我们家有田,不可舍本逐末。一旦灾荒,集市中无粮贩卖,要钱何用?”

为了让儿子充分认识到他的错误,卫庆决定带他去见见世面:

这一天,卫庆带着卫翰来到了村西边的田地里面,这里是村长家的田地。村长家有十余亩土地,是他早年当兵立下军功赏赐下来的,但是村长和他儿子却耕种不了这么多土地,于是就找了附近村中没有土地的无业游民来替他耕种。在大唐,家中没有田地的人去帮别人干农活获取报酬养活自己这叫做佣力自给,简单说就是给人打工的,他们被称为庄客。

此时,村长家的田地上就有七八个庄客在劳作。在农忙时节,除了这几个庄客,村里其他人也会来村长家帮忙干农活赚些外快补贴家用。

卫庆指着这几个庄客说:“看着几个人,他们家里面没有田,只能帮别人种地,干得和我们一样累,但是收获却远远不如我们。村长给他们的工钱只够自己勉强糊口,他们甚至没钱娶妻生子!你现在知道我们家里的土地有多重要了吧?那是我们安身立命的本钱!”

卫翰听着父亲的话,心里有几分触动,原来田地这么重要啊。从此他农忙的时候随着父亲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农闲的时候则和父亲母亲一起编织草鞋拿到集市上去卖,一家人的生活倒也过得有声有色。之后他娶了一房媳妇,过上了和老父亲差不多的生活。儿子“复制”了父亲的人生轨迹,这或许就是古人眼中的“子承父业”吧。

结语:

在大唐盛世,像卫庆父子一样的乡野小民数不胜数,他们除了耕种自家的土地,还兼职干着各种各样的副业。有的做些小买卖,有的做些手工活,还有的出卖自己的劳动力,总之他们竭尽所能地补贴家用,让自己的家人过得更好一些。

事实上,唐朝有很多殷实之家的家庭成员之间是分工合作的。有的家庭父母务农,维持家中的根本。妻子织布,让全家人有衣服可以穿,有多余的也会拿到集市上贩卖。丈夫则做些小买卖,为家庭带来额外的收入,改善家里的经济状况。凡此种种,不一而足。

总之农家不养闲人,所有的家庭成员甚至是孩子都要为维持家庭的生存和开销做出自己的一份贡献,这就是在大唐盛世之下乡野小民的生存之道。古代劳动人民生活之不易,由此可见一斑。

(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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