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和陪你 | Merry Christmas, snowman
这是属于我们的时间,就我和你。

要喝过多少杯咖啡,掰碎多少块巧克力,听过多少首情歌,流过多少滴眼泪,才能和对的人,在人潮中,目光交汇。
电影里,可以是茫茫四百年,从东欧到伦敦,而现实中,我们区区,只有一生一世。
天阴沉沉的,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圣诞节造势。
去年的这个时候,我在做什么呢?
打开朋友圈,翻到那时候,是这样两条动态:
“那一刻,他雀跃地像六月赶灯笼的流萤,也许这世间,真有值得向往的真心意。”
这个他,指的是谁呢?
无论是谁,能够为一个人,心花怒放,是多么美好的事情。
就像胡兰成说的,为张爱玲闻鸡起舞。

另一条是十分琐碎的记录。
“西洋节日圣诞节将至,拣今天一个周末的尾声正儿八经把自己当一个过节的人待。
看完内核坚硬却韵味精微的爱默生哲思散文,出来是中午。
与好友享受午餐,十足十饱餐一顿。是否盛宴是一回事,吃得志得意满又是另一回事。
老百姓有老百姓的度日如年,也有老百姓的细水长流。
下午适逢礼品店整修清理货物,商品大折扣放送,相当于送了,满心欢喜以低价买得木马一对,绒线巧制鬃毛与马尾,十分精致,仿佛是雌雄配偶,我当它们手足或骨肉情深。
外加木质格子柜,一空一空的方形格子,暂时派不上用场,但如此机遇,堪称千载难逢,价廉物美的商品不多,遇一次少一次,小市民心态有则有,何必怕羞,天经地义,可对日月。
花下午个多小时布置寝室,贴墙纸,生平第一次。本并非心灵手巧之辈,最后效果差强人意,贴上莫奈油画明信片,附庸风雅一个酣畅淋漓,不必忌讳。
墙纸选得苍青色,并不明媚生动,然而与我气味相投,有一件外衣与它颜色恰恰押韵,当然这是后知后觉。
圣诞时如果勉为其难送礼,可以充数,不必抓耳挠腮, 慌手慌脚。
余下的时间,买一本可在闲暇午后咀嚼意味的书,喝一杯情有独钟的蜂蜜柚子茶,热的,明知没营养,但管不了这么许多。
漫漫人生路,处处瞻前顾后,非得一步一趔趄不可。
走得洒脱安然,踏踏实实,不呼天抢地,怨天尤人,不解释,不抱怨,一分耕耘,一分收获,凡事讲一个静字,有所得,有所亏,吞声算数,不要人夸好颜色,亦不奢求旁人分担,如此甚好。

看一部电影,一心冲着喜爱的明星去的,陈坤,一直偏执相信中国外表性感男明星凤毛麟角,除金城武,他是一个,且有过之无不及。
至于舒淇,毋庸讳言,做女人做到这个份上已经是前生修过的,要身板有身板,要气质有气质,关键美不自知,不骄不矜,堪称尤物。
电影改编自当年风靡小说,伴随过我初中悠悠多少夜不能寐岁月,当然,之所以夜不成眠,全为它。
彼时哪有心思看书,它是例外,情节曲折幽妙,有奇有险,十分身临其境。
彼时为从同学处求来,甘心周周替他做作业,看得津津有味,只可意会,不能言传。
电影是可以给八点五分的,有泪点,有笑点,有演技,有文化,唬得人一愣一愣,中国文化博大精深,不可轻侮,我辈才疏学浅甚耳。
照例在星巴克徘徊,听它刻意模仿老电影里上世纪欧风小酒馆情调音乐,不亦乐乎。
岁月如流,时间飞逝。
新的一周将至,愿心长安。”

洋洋洒洒,琐琐碎碎一大段,那时候偏偏有这样的心情,有这样的闲情逸致,又是这样的鸡毛蒜皮。
可是那时候,真是好啊。
对圣诞节所谓切身的记忆,模糊似读过的一切小说,甚至更稀薄,模糊似少年时候挨得最厉害的一次打的原因为何,模糊似喜欢过的人他们现在的样子。
只记得,高中时候,唯独的一次,下起了烂漫婆娑的雪,和最好的朋友出去吃宵夜。
她说,你想要什么礼物,我送给你。
我很不好意思的,但是也觉得此情可贵,恰好当时身边有一家书店,灯光温暖,搓着手心,呼着热气走进去,挑了一套《飘》。
就像斯嘉丽失去白瑞德,就像青春小鸟一去不回来,就像你最终失去我。
后来收到过很多精致珍贵礼物,但是那样势单力薄年纪,那样温柔简单情意,是忍住眼泪,不敢细看的庆幸满足。
有些人,只适合在回忆里摇曳多姿,风情万种,只适合藏在无数泛滥的情歌里载浮载沉,而现实是,唱过无数杨千嬅李宗盛,有些人,离开以后,再也不回来。
回来我也不在。

还记得,躲在被窝里,听着陶喆的那首《爱很简单》,那时的手机还是按键的,心潮澎湃,忐忑不安,大义凛然地生平第一次给喜欢的人表白。
发送键按下去的时候,整个世界安静下来,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还有窗外的不知雨声,还是雪花吹落的声音。
手机里那个站着说话不腰疼的男人循环往复唱着,爱情这件事,“真的很简单”,虽然那时候,压根不明白爱情所为何物,但是非常自作自受,自我沉醉地为之辗转反侧。
后来我再也不听陶喆,直到遇见一个,一些更好的人,更明媚的笑脸,更温柔的心地,更合称的情意,我又开始听起这首歌,对过去,也不再一味心怀怨怼,反而觉着一种雾里看花,朦胧诗意与唏嘘温柔。
还记得,读过的第一本茅盾文学奖作品《穆斯林的葬礼》里,那个在战火纷飞年月,时局动荡时候出门购置圣诞树的外国青年,终于没能平安归来时候,自己流泪流得惨兮兮。
那些郁郁寡欢,冷冷清清,小心翼翼,甚而有时不堪回首,恍如冰与火之歌的岁月,我们美其名曰青春。

走过百货商场,咖啡厅,或者餐馆酒店,乱花迷眼,喜气洋洋气氛,已经氤氲,塑料花纸,铃铛挂灯,一切预备充分,蓄势待发,只是美中不足,归根结底,少了一个人。
《假结婚》里的桑德拉布洛克,躺在半明半暗的床上,对着“未婚夫”吐露心声,说年年圣诞,她都会将《呼啸山庄》翻出来读一遍,那是一个有忧郁的暴风雪,有缠绵绝望的飘渺爱情的地方。
《卡罗尔》当中,两个小心翼翼,曲曲折折,心意渐渐明朗清晰的女人,在圣诞节飘雪天气的纽约,迎着冷风,穿行在夜晚的高速公路,滴滴雪花落在耳畔,仿佛珍珠眼泪,仿佛爱情的赞美。
西方童话里,圣诞老人会驾驶着驯鹿拉着的马车,像希腊神话里驾驶着太阳马车的阿波罗,在平安夜的时候,来到小孩子的床前,往挂在床头的棉袜里,塞进一枚硬币,或者像日本动漫里的,从火炉的通道,悄无声息地塞进一份包装精美的礼物。
二十岁以后,读童话故事,总无可避免读出抑郁萧条味道,所以索性不读。
但是令人啼笑皆非的是,不久前,给自己买了五色一套加绒版棉袜,活生生就是电影里,圣诞节标配的那种样子。
就好像,我明知道今年圣诞节,像许多个往常一样,不会天公作美下雪,但还是会搜出莫文蔚的歌,为着那一句“像寂寞圣诞,雪花路上弥漫,大地上我这里最黯淡”而心里绵绵幽幽地起了雾。

那个曾经年年圣诞都会向我安利陈奕迅《圣诞结》的姑娘,如今已有了待她如珍如宝的对象,我在心里替她感到万分的庆幸,但也不是没有惆怅。
好像两个惺惺相惜,同病相怜的人,突然各奔他乡,天各一方。
这样说,一定有人说我自私,好像非得相顾无言,沦落人见沦落人才能心安,才不是呢,我真但愿每个人都遇见志同道合,心心相印眷侣。
真希望卢冠廷那句“苦海,翻起爱恨,在世间,难逃避命运”的落寞歌词,再也无人心领神会唱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