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忆外婆
谭敏利
清明又至,阴雨绵绵,细细的雨丝勾起我心底的思念。此时,外婆的音容笑貌又出现在我的眼前,是那么亲切,那么温暖。
外婆是个节俭的人。从小到大,我们从没见她亲手用过一分钱,我们甚至曾经怀疑她不会数钱。那年月,外婆的确没有钱,家里必要的生活开支都由外公经手。后来生活好了,逢年过节时,我们作为小辈,也会送给外婆一些红包,她拗不过我们,勉强收下了。可一转身,她又当做压岁钱送给我们的小孩了。外婆总是说:“你们挣钱不容易,我又不用买什么。”我们给外婆买的新衣服,她也舍不得穿,说是留着有用。外婆病重时,我去看她,她指着那个老柜子说:“不用浪费钱买寿衣,柜里有。”我打开一看,以前买的新衣服叠得整整齐齐的,外婆都没有穿过,我泣不成声。
生活造就了外婆的勤劳与坚韧。那时候我外公和父母都在外工作,留下我们三姐妹跟外婆在老家生活、读书。外婆除了照顾和教育年幼的我们,还要一个人扛下所有的劳动任务。她每天天没亮就要起来做好一切家务,打理我们上学,然后出门到地里去劳动。她带的午饭,是最简单的玉米粥拌野苦麻菜。那时候没有水池,晚上收工后,外婆又要踏着惨白的月色,到离家很远的地方去挑水。如此劳累,外婆却从不抱怨,从不懈怠。
我们长大了,外公也退休回来了,外婆应该可以享享清福了,可她依然没停止过劳动。她常常笑着对我们说:“不干活我心里不踏实,你们可要回来拿米拿菜拿鸡去吃哦,自己种自己养的,好吃咧!”
善良对于外婆来说,是一种自然而然的习惯。小时候每次要杀年猪,外婆总要分派我们几姐妹到村里挨家挨户地请乡亲们来吃饭,还要我们给每家每户都送去一两斤肉和一节她做的猪血肠。后来,家家户户都杀年猪了,我们便劝外婆不要再给别人送肉了,可她却坚持说:“别人有是别人的,我们送是我们的心意。”
我们家在大路边,当时还没通公路,外婆怕路过的乡亲口渴,她就义务为路人烧开水。还叫外公买来四个热水瓶装开水,这在当年可是一笔不小的开支。外婆去地里劳动从不关家门,认识或不认识的路人,口渴了都可以自己进去休息、喝开水。
外婆也许不懂得什么是爱情,可她却用自己的坚忍赢来了与外公一蔬一饭里的天长地久。当年外公退休时,是可以留在县城生活的,因为外婆坚持不走出山外,外公最终放弃了在城里生活的打算。外婆如今长眠地下,外公也依然陪在她身边,我想她一定很幸福的。
窗外的细雨不知何时已经停了,可我对外婆的思念,千丝万缕,依然绵绵不绝。惟愿,外婆在另一个世界,一切安然无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