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平洋战争》第五部之中途岛海战（一〇二）

       3.5.12  悲情“约克城”

       就在斯普鲁恩斯率第十六特混舰队追杀“三隈”号和“最上”号的同时，弗莱彻的第十七特混舰队正在试图全力挽救重伤的“约克城”号。4日下午，接到弗莱彻汇报的尼米兹关于救援这艘功勋卓著的航母发出了一系列紧急命令，使用了手头能够调动的所有资源。正在中途岛以东220公里处帕尔赫米斯环礁待命的远洋拖船“莺雀”号距现场最近，立即受命前往西北220公里处拖曳“约克城”号。这艘由扫雷艇改装的旧船航速只有可怜的10节，最早也要5日中午才能抵达。尼米兹又指示6月3日离开珍珠港前往增援斯普鲁恩斯的“格温”号驱逐舰改变方向，前往加强“约克城”号的警戒，驱逐舰第二十二分队指挥官亨利·霍尔库姆中校就在这艘舰上。为了接走护航舰只上众多幸存的水兵，尼米兹下令刚刚服役的快速潜艇供应舰“富尔顿”号当晚从珍珠港启航，在两艘老式四烟囱驱逐舰的护航下前往接应。远洋拖船“西米诺尔”号也将随后出发。为拯救那艘英勇的战舰，尼米兹可以说把箱子底都翻出来了。

       弗莱彻在4日晚上丢下“约克城”号未能及时尝试抢险的决定后来招致了无数批评。1943年3月美国舰队总司令机密通报第一号上，对弗莱彻和斯普鲁恩斯均提出了尖锐批评。对于前者，通报称“约克城”号“如果没有当晚被放弃而是继续进行抢险，本来是有可能获救的”。对于后者，通报则认为第十六特混舰队在攻击“飞龙”号后没有继续向东追击，错失了扩大战果的绝佳机会——看来这事后诸葛亮还真不少。事实证明，如果斯普鲁恩斯持续西进，正好陷入日军布下的夜战圈套。当时“约克城”号的大致位置可能已被敌人发现，一旦铁了心的日本人要打夜战的话，他们肯定不会忘记先来干掉这艘无法移动的航母及它的护航舰只。况且航母的幸存人员是被随机救上驱逐舰的，巴克马斯特在黑夜里无法从各舰遴选出最有经验、最适合抢险的人员。因此弗莱彻的做法尽管不算积极，但也可以说得过去。毕竟在美国人眼中，保住那些经验丰富的水兵才是最重要的。

       当天晚上，弗莱彻批准了巴克马斯特的救援计划。有关救援人员迅速在“阿斯托利亚”号上集中，然后转移到“哈曼”号驱逐舰上。与此同时，“哈曼”、“鲍尔奇”、“贝纳姆”号将各自搭载的幸存着转至“波特兰”号，巴克马斯特将带领这三艘轻装驱逐舰回到“约克城”号身边开展救援。“安德森”号也将搭载的幸存者转移至“波特兰”号，然后护卫弗莱彻的“阿斯托利亚”号前往加入“萨拉托加”号船队。杜博斯上校将率领“波特兰”号、“莫里斯”号、“拉塞尔”号前往东南迎接从珍珠港赶来的“富尔顿”号，将幸存者全部转移过去。新的第十七特混舰队将以“萨拉托加”号为核心重新组建。

       各舰交换人员之际，巴克马斯特已经在“哈曼”号上遴选出一支由24名军官、145名士兵组成的临时抢险队，他们大部分属于损管、轮机和机修人员。自告奋勇前往救援的人太多，不得不派人拦着以防抢险队超编。文书军士弗兰克·布成为一名特殊的幸运者，他恳求弗莱彻和巴克马斯特让他回到航母上，取回已经写了多半截的《珊瑚海行动报告》，最终获准。13时17分，弗莱彻接到了珍珠港发来的电报，尼米兹上将显然认为中途岛战役大局已定，强调“尽一切努力挽救'约克城’号。如果要采取破坏它的任何决定，都必须由我亲自做出”。

       在西北320公里，“休斯”号驱逐舰陪伴重伤的“约克城”号度过了一个惊悸不安的夜晚。整个夜间，雷达上只短暂出现过一个目标。但黎明时分，舰上的的SC雷达准确探测到西北37公里之外空中出现了一架飞机——那正是“筑摩”号的四号机，它的这次定位彻底断送了“约克城”号。山本立即向在中途岛附近海域游弋的潜艇“伊-168”号下达了必杀之令。

　　太阳从东方徐徐升起，“约克城”号上突然传来了一阵诡异的机枪声。“休斯”号舰长拉姆齐少校立即派人登舰检查，发现了腹部被霰弹炸成重伤的二等兵诺曼·皮切特。他忍着剧痛以惊人的毅力从三层甲板下爬上来，沉着镇定地做了一件肯定能引人注意的事──用机枪朝驱逐舰的方向射击。被救上驱逐舰的皮切特挣扎着告诉大家，舱里还有一个活人。于是营救人员重新登舰，找到了颅骨粉碎性骨折、昏迷不醒的二等兵乔治·韦斯。可惜皮切特最终伤重身亡，韦斯却幸运活了下来。6月7日，大家为皮切特举行了海葬。驱逐舰还意外地救起了已在海上漂浮了16个小时的飞行员哈里·吉布斯少尉。 

       不但如此，救援人员还意外发现了未能及时转移的密码本，这些东西如果落在日本人手里可是了不得的大事。午后“莺雀”号姗姗来到。14时36分，它开始拖着严重倾斜的航母——它的舵被卡死在一侧——向东缓缓挪动。晚些时候“格温”号赶到，军衔最高的霍尔库姆中校接过了现场指挥权，并派出人员再次登舰。为减少航母的侧倾，他们把倾斜一侧能够松动的装置撬下来抛入大海。很快威廉·波福特少校的“莫纳汉”号也赶到现场，之前他们因严重缺油受斯普鲁恩斯之命去搭救一个卡塔琳娜机组后赶到这里。三艘驱逐舰之后的努力并未取得显著效果，拯救“约克城”号必须等待巴克马斯特的专业维修人员带来。

       6日凌晨2时20分，巴克马斯特带领的三艘驱逐舰及救援队终于赶到。上校发现，“约克城”号除舰首稍稍下沉了一些外并无太大变化。救援队员于3时30分奋勇登舰。巴克马斯特亲自检查了所有能进入的舱室。天亮之后，“哈曼”号靠上航母高耸的右舷提供水泵动力和水源，帮助扑灭航母前部焖烧的一处小火。所有应急器具都通过“哈曼”号运上了航母。另外五艘驱逐舰环绕在航母周围2000米左右实施警戒。一个抢险分队为倾斜一侧的水箱排水并在相反一侧注水，另一分队则把同侧5门20毫米炮座及一门127毫米炮拆掉，上述措施使航母的倾斜减少了两度。杂货舱内烧了很久的火终被扑灭，舰尾第三层甲板下的积水也被抽掉了90厘米。医护人员对阵亡者进行了身份鉴定，35具尸体中的10具已无法辨认，巴克马斯特主持了一个简单仪式，为失去生命的兄弟们实施了海葬。

       后来在珍珠港，文书军士弗兰克向弗莱彻讲述了他随舰长回到船上时那“诡异的寂静和倾斜打滑的甲板”，抱怨自己未能进入上锁的司令部办公室取回静静躺在那里的第十七特混舰队珊瑚海行动报告。可怜的弗兰克被巴克马斯特拉去抢险，这对今天的我们无疑是一个重大损失。

       中午13时08分，“莺雀”号开始拖着“约克城”号以3节的速度缓缓航行。巴克马斯特乐观地估计，必要部位的积水排干后轮机就可以恢复工作，航母就能够依靠自身动力回到珍珠港。事态照此发展下去，巴克马斯特很可能成为战役中损伤控制的模范。殊不知就在此时，致命的杀机正向这艘英勇的航母步步逼近。

严重倾斜的“约克城”号

抢修甲板

倾斜的甲板行走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