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日记|百多年来万卷书
今天再次细读贺培新(孔才)《潭西书屋书目序》,有新的印证和新的想法。
新的印证即是:早至1948年下半年,贺孔才可能就有了要捐书给新政权的想法了。之前侯一民等人的回忆文章曾有此类说法,但若只有一方面如此说,且又是多年之后回忆,又无文献证明,那这个说法并不足采信。好在贺孔才在《潭西书屋书目序》中的说法,变相给了一个印证。
贺孔才说:“北平解放,适书目草成,遂依目点交国立图书馆,将永为国家人民所公有。”北平和平解放,是在1949年1月31日。据后来的媒体报道,贺孔才所捐藏书,有12768册之多,约10万卷。考虑古籍有时一种若干册,一册若干卷,粗略判断,潭西书屋的藏书,应有万种左右。贺序说到了编目,道是“著者名氏,刊刻年代,卷帙函册,备列无遗。先人手泽,某家批校,某氏印章,亦悉入载”。为近万种藏书编这样的目录,工作量可想而知,绝非一两个月可以完成。可惜确切的编目启动时间,目前无从得知,只好希望今后有新文献问世。
新的想法,则是为这批贺家藏书编一份“大事年表”。贺孔才费数月整理书目,临近点交捐献时,回首“藏书二百年来更替变迁、分合消长之迹”,能不感慨万端?他在序中大体梳理出了这批藏书百多年间的聚散头绪:
“吾所藏书,始自前清乾嘉间吾太高祖慎舟公所购。太高祖时官江苏知县,搜众善本且十万卷。同治中,高祖兄弟三人析产,所谓绍业堂、述业堂、广业堂者,各得三之一。至光绪二十年,述业堂之书,吾祖父松坡公尽购收之。从祖父心铭汇亭,又以广业堂之书尽售于我。惟长房绍业堂之书售之他人。吾曾祖苏生公,亦岁时有所增益,所购多通用之书。祖父则非名家抄校宋元明善本不取,而所收尤夥。至是,遂与旧所藏相埒。此书多自武强县北代村展转移至故城县郑家口。民国十五年,移家北平。二十年,复移书来平。析屋,蕴德堂应得六之三,颐年堂、十书堂各得六之一,余所留藏亦只六之一耳。至卅年,蕴德堂之书出售,我尽收之。卅三、四两年,颐年、十书二堂之书,复归我所三之二。余居北平三十年,所购多金石原拓及各家考校之本。”
来龙去脉已然清楚,可是我还是不满足,觉得仍然过于简略。我将按“年谱”体例,列出时间线,然后陆续为之增添文献中读来的细节,让贺家藏书的历史更精细,故事更丰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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潭西书屋书目,为贺培新孔才所藏书。吾所藏书,始自前清乾嘉间吾太高祖慎舟公所购。太高祖时官江苏知县,搜众善本且十万卷。同治中,高祖兄弟三人析屋,所诏绍业堂、述业堂、广业堂者,各得三之一。至光绪二十年,述业堂之书,吾祖父松坡公尽购收之。从祖父心铭汇亭,又以广业堂之书尽售于我。惟长房绍业堂之书售之他人。吾曾祖苏生公,亦岁时有所增益,所购多通用之书。祖父则非名家抄校宋元明善本不取,而所收尤夥。至是,遂与旧所藏相埒。此书多自武强县北代村展转移至故城县郑家口。民国十五年,移家北平。二十年,复移书来平。析屋,蕴德堂应得六之三,颐年堂、十书堂各得六之一,余所留藏亦只六之一耳。至卅年,蕴德堂之书出售,我尽收之。卅三、四两年,颐年、十书二堂之书,复归我所三之二。余居北平三十年,所购多金石原拓及各家考校之本。此潭西书屋今日所藏书二百年来更替变迁、分合消长之迹,俱如此。此目随手检录,不次年代,不分部居。正署者名氏,刊刻年代,卷帙函册,备列无遗。先人手泽,某家批校,某氏印章,亦悉入载。惟当卅年,蕴德堂之书来归时,室狭不能尽庋,常以通常之本一部,寄存于某中学图书馆中。卅四年,购潭西书屋新居于西北城隅积水潭畔,遂取而合璧。乃见书面尽钤有某校图记,而潭西书屋藏书图记反未及一一钤入,亦憾事也。北平解放,适书目草成,遂依目点交国立图书馆,将永为国家人民所公有。卅八年三月孔才贺培新书于潭西书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