补课现象解析

在家族群中开展哲学常识化普及这事儿始终没什么有效进展,苦无良策的反思之下,我开始琢磨,既然学术意义上的哲学我不能常识化地讲明白,那么我就从生活实践开始逐渐渗透。毕竟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

本着这样的宗旨,我开始尝试以当下流行的让人又爱又恨的补课现象为例,通过反思式分析尝试着说清楚盲目补课的危害:

有些家长想通过补课的手段帮助自己的孩子在学习成绩上有大的提高,独占鳌头当然最好。为了这一丝不确定的希望,许多家庭宁可牺牲当下的幸福,也要在孩子的补课上不惜血本。

从受教育既是公民权利又是公民义务看,这种投入是家长主动超额完成公民义务的行为——因为过于强调利己的狭隘而尽显感性与理性的严重失衡。

这种失衡是因为家长盲目追求“知识改变命运”而显现的一种过于理性的错乱,因为当大多数学生都补课时,必定如课堂教学一样,只有少数学生的成绩能持续提高,其他大多数能维持中游便是万幸,惨的是那些成绩一落千丈且改观无望的,家庭悲剧必因家长不懂反思自己的主观错误而频频爆发——一个孩子的悲剧人生基本就此定调。

在补课现象中,事与愿违的家庭是大多数。随着补课失败家庭的孩子或早或晚进入社会,因其厌学而被扭曲的人格必然对以求稳为标准的社会规则构成极大的隐患。这时候,日趋极端的补课现象便实实在在地异化成社会整体矛盾。

旺盛的求知欲是一个人走向深度哲学化的必要条件,中国教育日益扭曲的补课现象正在极端功利化当中恣意扭曲着众多未成年人的身心健康,这样一个从价值判断上明显不合理的社会现象,在中国社会整体转型的当下却是历史的必然,需要全社会整体反思才能拨乱反正。中国人必须为此支付更多文明进步成本,因为这样一个扭曲的教育观必须在社会主义文明中被彻底修正。

家长要形成正确的教育观,就必须主动想清楚补课问题的本质,其实只需要简单思考清楚以下几个问题:学习的本质是什么?孩子学习的目的是什么?学习的主体是谁?怎样才能保持学习主体的持续学习的热情?家长们在课外对孩子学习如此加大时间成本与金钱成本的投入,近期目标是什么?长远目标又是什么呢?我们该怎样确保当下的投入与预期产出的一致性?一旦出现了投入与产出严重不符现象,怎么应对才最合理……

这些问题都与哲学的世界观和方法论直接相关,因为知易行难,所以即便专门学过哲学的人在实际生活中也不一定真正落实到位,那些根本没研究过哲学的人想要搞明白不是没可能,只是机率太小——现实中能这样理性思考的家长太少,更多是在盲从于投机心理中南辕北辙地将希望寄托在无良的老师和孩子的自律上。

真正自律的学习观得益于家长和老师的正确引导,在普遍推崇补课的家教和被超额利润扭曲了灵魂的老师的双重误导下,学生的成绩即便真的提高了,构成其学习观的动机和目的也跟这些家长和老师一样,被过分功利的金钱观所污染,其未来的社会成就越大,为社会的整体扭曲埋下的隐患反而越大。没有正确的人生观,人类文明只能在反复的破坏后的修复中艰难进步。我的这种担心当然是多余的,因为人类文明一贯如此演进,所以大家也没有必要纠结于我的耸人听闻。

类似的精神污染在中国其他领域也有很多,虽然不会直接影响社会整体向上发展的趋势,但间接导致的整体焦虑却实实在在降低了社会整体幸福指数,这与我们发展经济和文化的宏观价值取向直接相悖,是与文明崛起与复兴的终极目的相悖的,所以才需要尽快通过整体反思实现正本清源。

未通过哲学放大自己人生格局的人,当然不会把问题考虑得如此深入。事实上,只要是正常人,只要在类似问题上稍微反思一下,人生格局立刻因此而放大太多。可惜普遍的盲从才是社会现实,这些盲从的集合就是文明整体局限所在。

学习也一样,只要家长和老师稍微引导到位,没有哪个孩子的成绩会低于中游的。不会退而求其次,才是我们这个社会普遍焦虑现象的根源,这亦是中国社会转型的正常节奏,是只能被动接受市场作为资源分配主导力量的必然文明进步成本。

要想短时间降低这方面的社会整体焦虑,需要政府在教育均等化方面采取更多社会主义措施才能更好消减被动依赖市场的必然消极性。事实上,这也是社会主义政治相对于资本主义政治的比较优势,是人类未来历史发展必须摸索出更多成功经验的重点方向所在。

人是社会性的存在,教育也是社会性的,所以管理公共事务的政府和民间组织必须主动投入更多,而不是让感性和理性平衡能力不强的家长们投入更多,希望中国社会早日突破这种瓶颈。

学习是教育体系施加于教育对象的一个成体系的漫长过程,是学生在由小到大的人生路上循序渐进地建构知识体系的过程,是现代政府有目的组织进行的人类文明成果的继承和发展过程。

学习,在过程上天然具有长期性,在目的实现上具有艰巨性,如此神圣之事,简单被肤浅的家长们肤浅地定义为分数和未来的好工作,该是怎样的扭曲,怎样的狭隘?!分明是高级文明社会不可承受之重!所以当教育资源分配严重不均的时候,人类其实没有资格过分吹嘘自己的文明——革命尚未成功,我辈仍须努力!

孩子都是天使,可塑性从来都是一样的,他们天生的智力与好奇心赋予了他们无尽的可能性,探索未知世界的好奇心和对意义的不懈追求是他们健康成长的真正动力,与未来的成就成正比。

真正合格的家长都善于调动和保持孩子这种天生的好奇心,并善于鼓励他们在不同阶段人生中保持对无限美好又极尽无奈的意义的追求,帮他们透过卑微一探神圣的究竟。

大多数家长实际却做得相反,他们只能把自己从父辈继承下来的过分现实主义的价值观错当真理向子代传递,这样的教育既是抹杀孩子好奇心的过程,又是抹杀其走向至善的能力的过程,更是抹杀其无限创造力的过程。家长们虽然一样在此过程中获得像自己父辈一样的权威,但终究难掩一贯的人类文明悲剧在家庭的小范围内大面积地重演。

补课本不是一无是处,学生在课堂上学不好的科目,在孩子个人意愿认可的情况下,可以通过补课来弥补短板,这种补课无可厚非,我们要摒弃的是掺杂了太多家长盲目意愿的补课,因为家长的介入,补课被功利化。功利化的补课危害多多:

危害一,补课的意义在于应对学生的“真需”而“真补”,从属于学校的课堂教学,而家长的功利掺杂进来后,补课的次要地位被绝对化提升——不该补的时间补了,不该补的科目也补了,“补”的重复性被过分夸大使用必然形成对在校学习这一主要矛盾的干扰——补课于是由学生的“真需”而“真补”彻底变成在家长淫威下的“假需”与“恶补”。

大家都知道人参大补,但不可过量。家长的盲目补课就如同给强壮的孩子恶补人参一样,是打着爱的旗号的伤害。补课的本质是重复学习,不顾学习主体自主需要的任何外力介入的重复学习都是对学习主动性的粗暴干涉,伤害的都是以好奇为表征的天然求知欲。任何孩子都会出于本能而厌烦这种无谓的重复,除非家长的错误功利观已经被孩子完全接纳,但这样的孩子,即便成绩再好,其真正符合文明走向的天性也已经在功利性的重复中被直接扼杀于无形。这种扼杀对成绩好的孩子与成绩坏的孩子是一样的伤害,所以需要有代表文明走向的外部力量的合理介入。

危害二,家长们的片面思想与行为极端化后,课外补课机构如雨后春笋般崛起,占用了大量的社会资源,畸形产业的畸形发展加重了社会心理的畸形走向,是当下社会群体性焦虑的重要诱发因素,所以我国应该像德国学习,通过法律禁止一切形式的校外补课行为,而不是现在这样只靠政策调整。

危害三,随着补课产业收入畸高于正常收入,必然影响到学校老师的心理,老师课后收费补课现象屡禁不止,不但影响了学校的正常教学秩序,人类灵魂工程师们自己的灵魂都被魔鬼收买了,相当于社会的理性根基的动摇,任由其继续变态发展下去,我们的社会转型不会顺利,甚至压根就不可能成功,因为我们的灵魂都无处安放了,社会往哪个方向转型都是错误的。

综上,盲目补课加重了旧有僵化教育体制对学生未知欲的扼杀,很多人毕业后再无读书习惯与热情,这便是天生求知欲透支的恶果。这些人所丧失的是知识与文明自主更新的能力,他们如果再走偏一点,便极可能因得不到家庭与社会的关爱而成为社会的负资产。

从哲学的角度看,教育的目的是让人能够“成人”,而不仅是赚钱的工具。人若成人,赚钱只是轻而易举之事。真正的教育是让人实现代际循环超越。我们最需要反思的是自己都在哪些方面超越了先辈,想清楚了,自然能给下一代讲清楚如何实现对自己的超越。反之,只能用钱来堆砌一个盲人瞎马的乌托邦神话。

能让子孙万代保持永远进步的东西叫思想,是某种符合人类发展规律的价值观体系,如果不能在孩子身上传递这个,那我们的孩子在生理成熟之后只能得到世俗意义的成熟,永远不能达到哲学或心理学意义的成熟。

只有心理成熟才是人“成为人”的标志,是哲学意义上的“人之为人”的标志。哲学就是专门研究这种思想的学问,所以我要呼吁:

为了我们自己的心明眼亮,哲学是要学的;

为了祖宗的荣光,对得起祖上传给我们如此聪明的头脑,哲学是要学的;

为了子孙万代不再做不能超越自己的睁眼瞎,哲学还是要学的。

我们不能再让自己盲从于无知,我们要通过哲学彻底改造自己,并通过常识化的哲学实现对子孙万代的终极教育,尽管这是确定性的难,但我们必须有从现在做起的自觉。(2016.6.1)

声明:因被封的《文学的功用是让人消费还是让人成长?》申诉成功,为避免无谓的重复,所以原定发布的〈文学与哲学的功用比较(下)〉不再发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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