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西方诗学的反叛:谁是真理的传达者

现代西方主流话语之下,诗代替哲学成为了文化新潮。

哲学家们开始纷纷对理性和逻辑存在的合理性进行反思。罗素表示:“逻辑真是地狱。” 柏格森认为“思”是“冷而且硬的地壳”,“思”只是“把一件东西用某种不是它本身的东西表达出来”。兰逊认为人类利用逻辑哲学之思成了“谋杀者”,“(这种)行为使我们丧失了我们想象的力量,不能让我们对丰富的物性冥思。”海德格尔认为:“在我们这个激发思的时代最激发思的东西指明我们尚不会思。”

由此,艺术和诗开始反叛,为自己争得一席之地。尼采率先引起诗对哲学的反叛。理查德·罗蒂说:“如果尼采之前的哲学家不满足于做诗人所做的事情,那么尼采之后的哲学家,诸如维特根斯坦和海德格尔……都卷入了柏拉图所发动的哲学与诗之争辩中,而两者最后都试图拟就光荣而体面的条件,让哲学向诗投降”。

尼采认为西方的理性与形而上学传统是寓言故事,认为:“人类首先罢黜宗教,然后罢黜科学。如果我们真想获得一种文化,前所未有的艺术力量就是必不可少的,以便打破无限制的知识冲动和再造整体。只有艺术文化才是伟大的文化,只有艺术精神才能控制科学精神,并把现代理性文化改造成艺术文化。我们现在用艺术来反对知识:回到生命!”

尼采认为哲学是科学的奴婢,古希腊哲学“爱智慧”的本性异化成了现今的知识工具。尼采认为:“对于文化来说,世俗的幸福不是它的目的:产生伟大的作品才是它的目的。现代文化的病根在于科学的求知精神失去了控制,并指出,科学精神如果失去控制,将在两大方面严重危害生活:一方面,由于科学精神只求客观知识,而不要求知识服务人生,这不可避免地破坏了人类赖以安身立命的幻想,如神话与宗教。”

“真正的文化精神应该引导人们远离世俗幸福,把道德需要、艺术需要或宗教需要当作世界的基础”。但科学精神使人类 “蛮化”现代人逐渐失去崇高感,“个人面临着卑贱化的巨大危险”。

“工作现在将由艺术独自完成。只有作为艺术,这样一种体系才仍然是可能的。除非借助于艺术,我们现在就不可能控制科学。”

继尼采之后,胡塞尔认为诗与哲学是紧密相连的,“哲学与诗,从它们的最内在的源泉来看,是相互紧密相连的,它们在灵魂中有一种神秘的亲缘关系。”

此后,1935年海德格尔在哲学讲座的课堂上开始专门讲授荷尔德林的诗。海德格尔认为:“思乃是那种行为,它从某个一向自行显示并且如何显示的东西那里让那个必须从显现者方面来道说的东西给出自己。”

“思并非必然是一种关于作为客体的某物的表象。只有自然科学的思与言才是客观化的,倘若一切思之为思都已经是客观化的,那么艺术作品的形象创造就是毫无意义的了,诗/艺术之思才是真正有意义的。”诗成为海德格尔哲学思想的一种表达和阐述。

解构大师德里达认为,从柏拉图到黑格尔的传统哲学一直在反对隐喻。但原始的语言必然是诗意的、隐喻性的:“史诗或抒情诗,故事或歌曲,原始的语言必然是诗意的东西,诗,文学的最早样式,本质上具有隐喻性。隐喻的范围和各种形式是无穷的。”

德里达毫不讳言:“我的最长久的兴趣,甚至可以说,我的先于哲学兴趣的,更为重要的兴趣,如果可能的话,那就是朝向文学,朝向文学的文字和语词的建构。”

解构主义代表人物保罗·德·曼同样宣称:“一切的哲学,以其依赖于比喻作用的程度上说,都被宣告为是文学的,而且,就这一问题的内涵来说,一切的文学,在某种程度上说,又都是哲学的。”

如果说尼采、海德格尔以及德里达等哲学家从认知方式以及生存角度肯定了诗优先于诗这一原则。那么谢林、罗蒂则从文化发展角度肯定了诗的优先性。

谢林把认知方式分感性直观和理智直观,并认为感性直观优于理智直观,处于直观的最高级次。

罗蒂说:“我将把主流的哲学家称作'系统的’哲学家,而把外围哲学家称作'教化的’哲学家。教化哲学的目的(仅仅)是维持谈话继续进行,而不是发现客观真理。”由此罗蒂指明哲学终结论。“我并不真的认为哲学将死亡。哲学可以变化。事实上,在哲学史上的许多时候,哲学已经发生了变化。” 。罗蒂认为我们将走进“后哲学”时代。在这种文化中,哲学将以其特有姿态融入诗学之中。

结而归之,现代美学在某种程度上受到越来越多的重视,向传统哲学进行反击。其学科地位也在进一步上升。诗人布罗德斯基在诺贝尔文学奖的授奖仪式上发表演讲时说:“总体而言,每种新的艺术真实促使人的伦理真实更明确。因为美学是伦理学之母。”另一位获诺贝尔文学奖作家纪德在一次回答什么是道德时称道德是“美学的一个分支”。沃尔夫冈·韦尔施也表示:“从新亚里士多德的基点到福柯的追随者们,伦理学本身正在演变成美学的一个分支。”韦尔施由此还提出了美学学科的重建及其“跨学科”或“超学科”。

但若是辩证地看待两者之间的关系,我们需要认清的是,诗与哲学属于两种不同思维方式,均是人类生活的重要组成部分。在这两种选择,并不存在优先级问题。西方诗哲之争不过是其二元对立思维和形而上学传统所带来的必然结果。事实上,以马克思的说法,“人类认知世界的方式是多种多样的,它可以是理论的或实践精神的,也可以是艺术的和宗教的。”在这些认知方式中,不存在一种认知方式高于另一种认知方式的决然判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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