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魔鬼”打交道的人

上世纪80年代，有一部谍战电影《与魔鬼打交道的人》引起轰动。影片讲述了化名为张公甫的中共地下党员，以商人身份活跃于上海滩金融界，与国民党特务斗智斗勇的故事，其原型就是共产党领导下的金融实体——广大华行及民安保险在非常岁月里肩负特殊使命，前赴后继涌现出来的“红色资本家”卢绪章、杨延修等人的聚合体。

1937年10月，在广大华行多年接受地下党春风化雨般教育的卢绪章，迎来了生命中的高光时刻——正式成为一名共产党员。遵照党的指示，他与行内职员并肩战斗，把广大华行发展为三线秘密组织。卢绪章为人慷慨大方，处事八面玲珑，生意做得风生水起，熙来攘往之间，国民政府的很多高官要员都跟他成为朋友。利用这层特殊的关系，他多次掩护中央领导和地下党穿梭于根据地和国统区，向根据地秘密输送情报和大批急需物资。他常常将筹措到的现金用麻袋捆扎好，到了夜深人静时分，再由秘密交通员取走，给党的一线、二线机构和延安送去了大量经费。

别看卢绪章平日西装革履，出入灯红酒绿的高档场所，然而贴身穿的衬衣却打着补丁。为避免引人怀疑，他不敢把衬衣拿到洗染店，也不敢请人代洗，只能由他太太亲手清洗。洗过之后，将马铃薯磨成浆抹在领子上，再熨烫平整，使衣领看起来簇新挺括。卢绪章从不允许员工和家人浪费一文钱，时常告诫他们：“这些钱都是党的，共产党员赚的钱都要上缴组织。”

天亮了！

大上海迎来解放，卢绪章与军管会的同事一起负责接管官僚资本，工作节奏非常紧张，白天忙于接管事务，晚上打地铺睡办公室，他把原中央信托局等机构加以改造，组建了华东贸易处和对外贸易管理处。

另一位创建广大华行和民安保险的骨干杨延修，他的能量，曾被周恩来夸奖为“能抵得上一个师”。为了筹措抗日经费，他与几位志同道合的年轻人一起，将一家售卖医疗器械的不起眼的小店，摇身变作海内外“实力圈粉”的知名企业，更是党组织隐蔽最深的地下经济事业和秘密机构。

杨延修的成功之道，在于他的政治头脑。他将国统区政界商界的达官贵人拉进了“朋友圈”，不少高官纷纷将黄金、美钞、金圆券存入广大华行，企业不仅扩充资金挣得盈利，而且还寻找到了掩人耳目的绝佳“保护伞”。

随着国民党在各大战场的节节败退，对国统区的政治控制也越来越严。树大招风的广大华行，还是引起了特务的注意。一次，军统头目把杨延修“请”去，怀疑其私通“共匪”，要严加查办。杨延修遇险不惊，从容应变，拿出商人的派头无奈叹息：“老兄，我们生意人是只管赚钱，不问政治的。去东北只是为了大豆出口美国，那可是对本利呀！时局如此艰难，哪样好做？”说罢，他又大侃“投资经”，弄得特务不禁怦然心动，竟跃跃欲试也想入伙大捞一把。

解放初期的上海，俨然是一座危城。国民政府逃走时劫掠了大批金银财富，经济濒临崩溃。军管会委派杨延修召集沪上工商界“大腕”碰头，商讨整顿私营工商业、恢复市场秩序之方略。当一身军装的上海市工商局副局长杨延修出现在会场，那些与他打过交道的商人又惊又喜地围拢过来：“老杨，想不到你也是共产党！”杨延修笑答：“你们要是早知道了，还敢跟我做生意吗？”欢声笑语中，一场推动私营业主接受国营经济领导与改造的“重头戏”拉开帷幕。（黄沂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