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龙

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

阿龙是全营最有气质的人,没有之一,整洁的头发,一双剑眉藏着淡淡的锋芒,典雅的金丝眼镜后面藏着一对犀利的双眸,英俊的脸庞,稍微泛白的肤色,高耸的鼻梁,白色背心下露出倒三角般的健硕身材。

每天早上六点,第一缕阳光穿过窗户,在白色的墙壁上留下一道曼妙的光影。

阿龙准时端着白色玻璃杯,不急不慢的走到连队洗漱房外侧的龙眼树下,倒掉昨夜残留的茶叶水,转过身,给兄弟们露出一个斯文的微笑。

回到房间后,阿龙惯例泡上一大杯菊花茶,小心的放入两颗冰糖,置于书桌上。

然后慢悠悠的在主干道上跑上几圈,回到连队后面的器械场,单杠,双杠一整忙活,直到浑身大汗淋漓,才心满意足的回去。

洗完澡,喝上一口菊花茶,再美美的叼上一支烟,悠哉悠哉的吐出几个或大或小的烟圈,阿龙脸上露出一种惬意的感觉。

阿龙是中文系的高材生,儒雅一词就是为他量身定做的,他是典型的携笔从戎,优秀的让人羡慕。

阿龙写稿子是个传奇,一杯茶,一包烟,一张纸,一支笔。

喝上几口茶,吸上几支烟,俯身刷刷刷,打印机一般,完全不需要修改。写完之后,阿龙看都不看一眼,直接一把递给一旁的通信员,“拿走,直接念。”

阿龙即是文人,也是武夫,这个武夫在酒桌上体现的淋漓尽致。

每次喝酒,阿龙的酒量如黄河泛滥一发不可收,一杯酒必须配上一句诗,喝的兄弟们不服不行,生生印证了“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

阿龙很照顾连队的兄弟们,记得那年春节,我感冒发烧,早早躺床上睡觉,迷迷糊糊之中,感到一只手在我额头上摁了一下,随后一句熟悉的声音穿进我的耳朵。

“小子,你这是发烧了,龙体欠安啊!哈哈。”阿龙笑着打趣我。

我眼都没有挣开,抱怨他,“龙哥,你才是龙体,我这肉体凡胎才会生病啊!你太没有人性了!”

“呵呵,不要紧,小毛病,兄弟,我看你就是'缺酒了’,哈哈……”龙哥一屁股坐在我身边,笑眯眯的开玩笑,“吃药了没?”

“吃了,头晕,难受。”

“行,那你好好休息,有事情直接打我电话,或者叫人去我房间喊我。”阿龙用力的拍拍我的肩膀,起身离去。

很久以后,我才知道,那一夜,阿龙来看了我几次,而他一直没有告诉我。

一个闲着蛋疼的周日上午,我跑去阿龙房间玩,阿龙捧着一本书,看的很专注。我瞟了一眼,念道:“'木头光滑而洁白,散发着秋日淡淡的清香。’我说龙哥,你看人家写的,就这样的句子,我一辈子也写不出来啊!”

阿龙放下书,左手摘下金丝眼镜,右手揉了揉鼻梁,笑笑,“我也写不出来!”

“切!”我不相信的竖起中指,“还有你写不出来的?”

“哈哈……”阿龙仰天大笑起来,“当然有。”

我往床上一躺,“龙哥,有没有什么好玩的?”

“有,真有。”阿龙脸上浮现出一道神秘的微笑,指了指柜子下面,“那里面,你打开看看。”

我将信将疑的把柜子打开,欧呦!果然有货。

索尼的超薄随身听,口香糖电池,还有几盒卡带,是许巍的专辑。

“龙哥,你这可是古董啊!”我大吃一惊。

龙哥从我手里的接过来,眼神中射出一道光,叹了口气,“想象一下,在一个洒满阳光的下午,把随身听塞进牛仔裤里,带上耳机,听着许巍的歌,慢慢的走在公园的树林中,地上是金黄色的法桐叶子,微风从身旁拂过,带着花香,前面斑驳的树影下,站着心爱的女孩……”

突然,阿龙的语气深沉起来,“这样的日子,一去不复返咯……”

“你拿去听吧!”阿龙意兴阑珊的对我说,戴上眼镜,靠在椅背上,缓缓的摇着头,陷入沉思。

……

一晃十几年过去了,也不知道阿龙在故乡过得如何,希望他一切都好。

听,耳旁仿佛又响起那首老歌: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看一看世间的繁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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