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说《论语》:述而篇(二十五)

01

   原  文     

述而第七

07.25 子曰:“圣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君子者,斯可矣。”子曰:“善人,吾不得而见之矣,得见有恒者,斯可矣。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难乎有恒矣。”

02

   释  解      

面对礼崩乐坏的时代,虚夸矫饰之风的盛行,孔老师心生痛苦和悲凉,梦想恢复先王礼乐文明的秩序时代,对此老师感慨地对弟子说:“明于道的圣人,我是不能见到了,能见到明于事的君子,也就可以了。”又说:“能守着不伤己不损人底线的善人,我是不能见到了,能见到能守着恒常之心行事的人,也就可以了。本来没有却要装作有的样子,本来空虚却装作充实的样子,本来穷困却装出富裕的样子。这样失去了忠信的人,要想做到有恒,实在是很困难的事!”

03

   释  字      

《说文》:君:尊也。从尹。发号,故从口。举云切。𠱭,古文象君坐形。

《说文解字约注》:君:段玉裁曰:“此羊、祥也,门、闻也,户、护也,发、拔也之例。”舜徽按:君之为言威也。艸部莙下云:”读若威。“是君、威古声通。君之得训为尊,盖受义於威。因之一切有威而能发号之人,古皆以君称之。故子称父母曰君,妇称舅姑曰君,妾称夫为男君,称夫之嫡妻为女君,子称父之嫡妻曰君母,妻称其夫曰君子,皆是义也。

《广韵》:君:《白虎通》曰:“君者,群也,群下之归心也。”荀卿子曰:“君者,仪也;民者,影也。仪正则影正。君者,盘也;民者,水也。盘圆则水圆。”又:“君者,民之源也。源清则流清,源浊则流浊。”

汉字“君”从口从尹,“尹”像手执权杖形,“口”表发号施令。甲骨文“君”指人臣,古人尚无为之治,具体的事都由手下人来办理,主持具体事务的人就是“君”。商、周时称最高统治者为“王”或“余一人”,未见称“君”者。两周时期,周王又称“天子”,周王以外的朝廷官员及诸侯国、方国的首领称为“君”。战国时始见“君臣”对称,此后衍生为帝王之称。陈英杰在《西周金文作器用途铭辞研究》一书中通过对金文中“君”字的分析后总结为:一、君指周王之妃(王后或王太后),也可称"天君";二、周王以外的朝廷官员及诸侯国、方国首领均可称之为君。臣属或家臣对给予自己赏赐的上司亦称君,君是尊称,是对官长、上司尊敬意味的泛称。百官亦称多君,西周晚期对诸侯国、方国国君称"君",春秋时又延伸指封君;三、丈夫之称。四、指已逝先人,始见於春秋;五、姓氏或人名;六、动词,治理义。君子本指有位者,亦指异姓贵族。有德是有位的条件之一,因此由有位引申指有德。

恒(恆)

《说文》:恒:常也。从心舟在二之閒上下。心以舟施,恆也。胡登切。𠄨,古文恆从月。《诗》曰:“如月之恒。”

《说文解字注笺》:恒:桂馥曰:“'施’当为'旋’。本书:'般,象舟之旋。服,所以舟旋。’”徐灏曰:“月之半体,如弦縆两端,故谓之弦。月盈则缺,唯弦时多,故谓恒而训为常。古只作亙,从月从二,指上下弦。𠄨为古文别体,恒从心从亙,则人心之恒也,当别为一字。月与舟篆体相似,故讹从舟。亙、恆、縆三字古通。”舜徽按:此篆当云从心亙声,宜入心部。许所引《诗》乃《小雅·天保》文。

《广韵》:恒:常也,久也。

汉字“恒”甲骨文从月在二之间,取象于月在天地之间圆缺往复而永恒常行之意。从心表人心历久不变之恒常。《说文》“从心舟在二之间上下。心以舟施,恒也。”段玉裁注云:“上下谓往复也。谓往复遥远而心以舟运旋,历久不变,恒之意也。”《易·系辞下传》:“恒,德之固也”。“恒”的本义是月上弦而渐满,引申为长久、恒心。再引申为普通的、平常的。

04

   素  说      

前一章通过老师通过“文、行、忠、信”四教的述说,让弟子把握老师教学的浅深先后次序,从典籍遗文的教育开始,通过约礼的实践,在忠、信中累积仁德心性,最终成就君子内存于心的德行,彰显于外的文采。本章从老师对做人行事要求的节节下降中,让弟子体悟“有恒者始能渐至明于道于善人,君子好学方能渐至于圣人”的入德修行之门。面对礼崩乐坏的时代,虚夸矫饰之风的盛行,孔老师心生痛苦和悲凉,梦想恢复先王礼乐文明的秩序时代,对此老师感慨地对弟子说:“明于道的圣人,我是不能见到了,能见到明于事的君子,也就可以了。”又说:“能守着不伤己不损人底线的善人,我是不能见到了,能见到能守着恒常之心行事的人,也就可以了。本来没有却要装作有的样子,本来空虚却装作充实的样子,本来穷困却装出富裕的样子。这样失去了忠信的人,要想做到有恒,实在是很困难的事!”本章老师依次列举了圣人、君子、善人、有恒者四种不同的境界和面向,让弟子把握有恒心的人,才能进而为善人。只有善良的人才能进而为君子,君子再进一步,才能为圣人。这在学习修行次第上是层层递进的。老师期望通过自己的教诲警醒弟子:要成为圣人,就需要从有恒做起。

本章需要注意的是对入德之门“有恒”的理解。本章孔子所说的“有恒”不但是指行动上的有恒心,而且还有对行事目的上的“有恒之心”,即在行事之时,能反思一下自己的行事目的,能否不违仁而实现恒久的可持续。因此孔子接着说了“亡而为有,虚而为盈,约而为泰”,表面上是让弟子实事求是,别丢掉“忠信”,其实是强调别丢掉背后的仁德根本,唯有仁德才是可以永恒的。崔栢滔在《论语大义》中说:“亡就是无,无、虚、约是根本,有、盈、泰,是末梢。有、盈、泰,人人可见,人见人爱,因而人人都想拥有,但是,在方法上却很不同。方法得当,能够恒有之,方法不当,也许会暂时得到了,但是接下来会以失去更多为代价。得当的方法就是从根本上入手,拥有了根本,末梢就会自然的茂盛常青,可以永恒。不得当的方法是看到有、盈、泰,就去伸手抓,虽然可能抓到它,但是,它也因此失去了根本,失去了根的枝叶,终会枯萎,必定还失去,无可奈何花落去,不过一场空欢喜……本章,首先孔子感叹世风日下,周公以后,圣人已经没有了,君子也很少见了;善人,也见不到了,能够见到一个行为做事能够有恒常心的有恒者,就算很幸运的了。……即使不能够成为圣人,也要成为君子;即使不能够恢复自己为善人,也要恢复自己为有恒者。不要改变了自己善的本心,不要改变了自己探求恒常的道心,这是孔子的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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