忆家中的“骆驼”
忆家中的“骆驼”
□朱金林
正月十六下午,歌友杨通平在杭州丁桥丁兰公园广场舞台上,深情演唱一首优美动听的歌曲《天边的骆驼》:“天边走来一队队跋涉的骆驼,走啊走啊走在那茫茫的沙漠……”听着这熟悉的旋律,仿佛看到天边走来一队队响着驼铃的骆驼,忽然间也想起50多年前我家那辆驼货用的二八加重简易自行车,关于这辆车的许多往事一下子涌上心头,是这辆使我难忘的自行车,驮过家中那几年艰苦的岁月。这辆自行车犹如歌中那些默默无闻、背负着人们希望,走在茫茫的沙漠里的骆驼一样可敬可爱啊!
上个世纪五、六十年代,自行车在老家称为“脚踏车”,至今我还是认为称“脚踏车”比较恰当,毕竟是靠人踩动方能行走。
那个时代,自行车在农村是个稀罕物件,主要价格昂贵,一辆新车需100多元,这对许多百姓家庭来说是个天文数字,想都别想。渔沟街上除了公家单位有自行车,就是少数家庭经济条件好的,如公社干部、瓦匠头头等人。
我家那辆车大约是1962年父亲从渔沟食品厂回家搞个体时,花了70元钱买部件自己组装的二手旧车子。之所以买辆车,因为做生意驮货实在需要一辆自行车。父亲用这辆车驮着货物东集赶西集,为一家人生活奔波;常常逢集后时,骑着这辆车赶到淮阴甚至到当时的淮安县进点货,来回几十公里,到晚上九点左右才能驮着一车货到家,那时真为父亲的安全担心,因为天黑,公路窄,如迎面来辆汽车,灯光一照,骑车人什么也看不清,最容出事了。
家中有辆自行车,我十分高兴。上小学5年级时,下午放学后,我就把它推到渔小操场上学骑行。那时我刚比自行车高一点,右腿从车杠下跨过踩脚踏,由同学王其富在后稳着,我慢慢骑行。我学一会,再让王其富学一会,他比我高,学得也快。这是名符其实的一对一互帮互学。那时小伙伴们的友谊是纯真的,情感也是真挚的,这些令我终生难忘的友谊就体现在生活点点滴滴之中。
父亲对我学骑车是支持的。他认为儿子学点技术是好事,哪怕车子摔出毛病需要花钱修理,他也不埋怨。父亲是有眼光的,在我长高了,能正常骑行时,会骑车的用处显现出来了。
父亲做的糕,远销三树、凌桥。他把糕装在木箱里,让我骑车送去客户家中。车子没有刹车,遇到情况时,用右脚伸向前叉处,将车前轮踏住,车就刹住了。这个办法特灵,没有发生撞人撞车事故,每次都顺利完成任务。
那年月,渔沟街上人烧煤紧张,往往要带两个麻袋去清江、王营的煤店里买煤球,那时我一次能背150斤,将两个麻袋口系好往后架上一放,很顺利骑行回家。
父亲的个体经营没搞几年就不让搞了,又回到集体商店里。文革初期,我的同学董启元告诉我,大北门口的食品站有猪皮往淮阴皮革厂送,问我干不干。我问他一趟给多少钱,董说3块钱。我又问,这猪皮有多重,他说至少200斤。我一听,心里有点打鼓,去还是不去,很纠结。最后,还是那3块钱的诱惑力战胜了我恐惧的心理,答应去背猪皮。
隆冬的早晨,屋顶上,路上,田野里的积雪白茫茫一片,寒气逼人。我和董启元来到食品站,把被盐腌过的湿漉漉的带着黑猪毛的猪皮挷在车架上,乖乖,我推行一下,因太重了,车前轮往上翘。事已至此,硬着头皮上了淮泗路缓慢骑行。公路两边都是冰雪,躲避来往汽车时,更加小心翼翼,不敢丝毫大意。行到浪石,已经满身是汗。中午才到王营北大桥,下午2点多才到皮革厂,交完猪皮,在街上胡乱吃点东西往回赶,到家天黑了。盐水对金属腐蚀性强,第二天赶紧把车子清洗干净,我深切体会到,什么叫“钱难挣”。在以后的日子里,还为食品站送过猪肝到淮阴制药厂。那时骑车每送完一次货,回程心情是轻松愉快,小小年纪的我,已懂得穷人孩子早当家那种满满的成就感。
家中这辆宝贝自行车,尽管朴实无华,我十分喜爱它。到了春节,我会在后屋精心地保养它,还用红纸写上“日行千里,夜行八百”八个毛笔字贴在车身,把它当作关羽的赤兔宝马看待。
参军后回家探亲,没有见到那辆自行车。听母亲说,三树舅舅要下乡收鸡蛋,挣点钱,就把家里自行车送给他了。
前几年,母亲去世三周年,舅舅的孙子开了一辆30多万刚买的新轿车来渔沟。我一瞧,一表人才的表侄,又瞧瞧眼前这样瓦亮亮的轿子,忽然想到当年那辆如骆驼一样风里来雨里去的自行车,无限感慨。改革开放4O年,国家强盛,人民富裕,换了人间。
2021/03/0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