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观 | 倪瓒的朋友圈 / 开普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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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正五年四月八日，倪瓒与好友庐山甫放舟弓河，夜行之中，庐山甫打起灯笼，请倪瓒为其作画。倪瓒此时很困，但他还是答应了好友的请求，画下一幅小画，其中描绘隔江山色，六株树木，一片萧淡。

画毕，倪瓒在左侧留下落款：

庐山甫每见辄求作画。至正五年四月八日，泊舟弓河之上，而山甫篝灯出此纸苦征画。时已惫甚，只得勉以应之。大痴老师见之必大笑也。

“大痴老师见到这幅画，一定会大笑的。”——倪瓒尊称的这位大痴老师，正是他亦师亦友的前辈——黄公望。

黄公望较倪瓒年长三十二岁，据说他曾用十年，为倪瓒画《江山胜览图》，可见二人的情谊之深厚。倪瓒在落款中说的“大笑也”，可能是他的谦逊，认为自己犯困时所画拙劣，也可能是他的戏谑之言——大痴老师所笑者，是我的窘态，我正困倦欲睡时，被人强拉起来，伸着懒腰，打着呵欠，勉强作画，实在很窘。无论谦逊还是戏谑，都折射出浓厚的师生之谊。

更为可贵的是，后来黄公望确实获观此图，他也在画上留下题跋：

远望云山隔秋水, 近有古木拥陂陀。

居然相对六君子, 正直特立无偏颇。

这幅画作因此得名《六君子图》，如今收藏于上海博物馆，他是倪瓒与黄公望之间情谊的见证，堪称元代流传至今的一段佳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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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末名士倪瓒，性格孤傲清高，画风简逸萧淡，是中国历史上最著名的文人之一。他早年生活优渥，凭借富裕的收藏奠定文学与艺术的根基；中年好道，又建清秘阁用于结交友人、收藏古物，一时成为江南文人交际圈的核心人物之一；晚年入明后，生活颠沛游离，不断寄身友人之所，终于七十四岁时逝世。

在倪瓒所生活的元代，异族统治下，文士阶层被压抑制社会的边缘。所以文人之间的相互唱和、相互倾诉，成为他们纾解内心痛苦、寻找心灵慰藉的重要途径。倪瓒正是其中的代表，他与同时期的文人、画家、僧道、乡绅都有众多往来，聚会、唱酬频见。这些交流对他的画理与思想都产生深厚影响，进而推己及人、改变与完善了整个元代绘画后期的面貌。

在这些交游之人中，较为著名的有同为“元四家”的黄公望、王蒙，以及他的至交张雨。元廷名流柯九思与民间收藏巨贾曹知白也是他的好友，之间不乏往来唱和。围绕倪瓒的交游，我们可以展开这样一幅元代文人往来的图景，并以此为线索，一一呈现令后世无限向往与崇拜的元代绘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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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单元

「大痴老师」

上海博物馆藏《六君子图》，是最能代表倪瓒画风的传世名迹之一，这幅以六株树木比喻君子的杰作中，左下角由画家自己记录下创作的缘由，其中提到黄公望，右上角则恰好留下后者的跋文。正如引子中所言，这是一次文人的唱和，也是展开倪瓒交游之旅的起点。

上海博物馆藏

倪瓒六君子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