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栏 萱草蔷薇日历

总第89期


萱草蔷薇日历

桌上的日历已翻到六月。小半年又过去了。

从冬到春再到夏,季节衔接得并不好,不爽快,矫情得很。盼着天气该转暖了,忽然来了冷空气降温,北方的冬余韵悠长,看着柳树泛绿,人却冻得瑟瑟发抖。农历四月时,还刮风、降温地吓唬人。

“这也是人间四月天?”女儿嘟哝着。于是我俩心生灵感仿了一首林徽因的《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我说你是人间的四月天,

窗缝呼响着八面风;翻脸

在春的谎言中交舞着变。

穿上四月早天里的棉袄,

黄昏吹着风的乱,沙尘

在无意中闪,冷死是春天的誓言。

院子墙角有一丛萱草,它应时地冒出芽,很快便长成丝带一样的叶。萱草的叶是一种浅嫩的绿色,有股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倔强,降温啊、沙尘啊,都无关紧要,似乎是奉了谁的旨意,仙落人间。那棵蔷薇也有动静了,粗粗细细的茎杆已经泛绿,叶芽渐渐露出来,好像正憋足了气,“哗”地一下,哪天就给你个意想不到——叶子全喷出来。

我们也许活得太舒适了,冬有暖气夏有空调,20多度的适宜温度让我们有了依赖感,风雨尘的变化便心生不安了,季节难道要反悔吗?但草木智慧得多——地下的萌动已经带来讯息,季节依次来到,该醒的就要醒,该发芽的只管发芽,不必在意偶尔的小风小雪小插曲。

感知季节不要看桌上的日历,要去翻大自然这本书。

于是我有了一本萱草蔷薇日历:

农历四月初八,萱草长及一尺。雨后叶脉清晰。气温回暖。

农历四月十三,蔷薇花蕾初现,怀疑是否全是花蕾。立夏第四天。

农历四月十五,萱草抽出一棵骨朵。“夏是宽纵万物放任生长的季节”。

农历四月二十五,蔷薇花蕾拔高,确定无疑。明日小满,万物“小的盈满”,这是吃苦菜的季节。对了,抽空回老姨家,去田间地头挖苣荬菜。

农历五月端午节,每朵蔷薇花蕾悄悄闪开一道缝,绿叶中泛出点点碎碎的粉意。吃着粽子不忘记下一篇日记:

几年前,朋友给了一棵蔷薇,精心地养在见光通风的窗台上,却不见花开的动静,因为蔷薇和我都忙于跟红蜘蛛一波又一波地斗争。无奈,我把可怜巴巴地蔷薇种到窗外园子里,“能不能活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来到室外的第三年,蔷薇成了这个样子——粗略估计有近千个骨朵。

适合的才是最好的啊!

农历五月初九,儿童节刚过,来上课的孩子们笑着、嚷着,就像这些蔷薇的花蕾。萱草骨朵长及半尺。第一朵蔷薇即将盛开。

农历五月十六,难以置信,蔷薇“疯”了。

我想起作家刘亮程的话,“我一回头,身后的草全开花了。一大片。好像谁说了一个笑话,把一滩草惹笑了。”

在这个老旧的庭院里,是什么样的笑话,让蔷薇忍俊不禁,笑成了一片海,抖落一地金灿灿的阳光和粉色的笑声?

热闹得让人有些喘息不均。

“哇,吓我一跳,是假花吧。”一个童稚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我和来上课的孩子们都惊讶于这么不讲理的开花方式。

去年冬天,我印了一张九九消寒图,贴在手帐里,想着每天涂一个花瓣,涂着涂着,把春天涂来了,挺浪漫吧。可是忙碌的日子总是打乱节奏,想起来的时候已误了三天了,误了五天了,于是一大堆涂上好几个花瓣。女儿说我,“你这是九九消寒吗?几天了,才消一次?”这是批评我有心没诚意。

虚心接受批评,这回我的萱草蔷薇日历,一定有心有诚意地记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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