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菜和作文,竟能看出中国古人和西方人的文化差别,作用也很明显
千山鸟飞绝,
万径人踪灭,
孤舟蓑笠翁,
独钓寒江雪。
初读,脑海里立刻会浮现出白雪茫茫的山边,一艘孤舟停泊在水中,穿着蓑衣的老翁独坐钓鱼的场景。再读,则进入画面之中,与老翁一同体验天寒地冻,寂静无声,与天地融为一体的感受。合卷闭目,还有可能与老翁对话,与天地万物互动。
初读不知文中意,
再读已是文中人,
开卷熟读三十遍,
掩卷凝神细思量。
对于这四句古诗,现代文也许会这么写:在海拔3000米的山上,白雪皑皑,人迹罕至,就连卫星地图,也分辨不出路来。大河缓缓地依山而过,一艘小舟停泊在江边,小舟上独坐着一位穿着蓑衣的老翁,在一动不动地垂钓。
如果前面四句古诗是在写意,后面的现代文就是在写真。这就是中国古人与西方人在文学作品上的最大区别。
写意者寥寥数笔,就勾画出一幅宏大的画面,而写真则需要白描似地展现细节。写意的框架给了读者想象空间,产生的感受有一半来自读者。而写真得越细致,读者的想象空间越小,将读者带到什么地方,完全靠作者的水平了。
中国古人对意境的追求达到了极致,借用老子的一句话:“吾有大患,及吾有身;及吾无身,吾有何患”,在天人合一的意境中,可以舍弃身心,与万物融为一个整体。达到庄子所谓:“天地与我并生,万物与我合一”的境界。
言语道断,心形触灭,这种境界是飘忽不定的。古人真会享受,享受的不是声色犬马,而是纯粹精神世界的提升,仿佛进入了空灵的高纬度时空。
一个定性,一个定量,就是中国古人和西方人在文学方向上的区别。
中国古人定性不定量,为读者留出了空间,拉开了人与物的距离,反而给了读者二次创作,融入意境的机会。创作者特别在意创作边界,尽量为读者留够空间,以不限制读者发挥为意趣。这样,不同的年龄阶段,以不同阅历再去品味同一首诗,感受完全不同。
“少年不识愁滋味,爱上层楼。爱上层楼,为赋新词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每每读来,感受不同。
而西方文学包括诗歌,虽然也留给了读者二次创作的空间,但比起中国古诗还是差得远了。
中国古人凡事定性,西方人凡事定量。这一习惯除了吟诗作画,也反映在生活中。
比如中国古人教人做菜,“放入葱姜蒜少许,加适量盐,文火慢炖,至食材变色,捞出待用”,如此这般全部是定性叙述,受教者可能一遍遍地实践,方能做出美食。而西方人则会一本正经地列出所需食材种类,各需多少,在什么时候盐多少克盐,什么是大火用多长时间,什么是小火用多长时间,等等等等不一而足,受教者只需照搬,就能做出一道菜。
比较两种方案的区别,定性的只给出方向和大的框架,适合有一定基础的人学习,需要不断地实践修正,融入自己的想法,才能在某一刻恍然大悟,得到方案的精髓。由此做出来的美食有了新厨师的个性,非标准化的仿品,还有机会超越传授者,做出更好的美食。
定量的方案重心在复制,尤其适合新手,能够快速见效,但留给受教者的发挥空间不大,很难在实践中产生感悟,以进一步提高。
中国古人重视心的修炼,而西方人重视的是物质层面的作为。中国古人引导个体自己开悟,而西方人将人物化,注重标准与配合。
不得不说,西方的这一套在操作层面效果立竿见影,但在整体层面却有所欠缺。当西方凭借着定量方案在物质改造层面突飞猛进的时候,中国古人仍然停留在定性方案层面,努力着“为道日损”,为内心生活营造空间。这也是中国近现代落后的因素之一。
从整个人类种群的角度,这两种方案缺一不可。西方人在操作层面的贡献,巩固了人类的生存物质基础,提高了人类整体的生存能力。而中国古人在战略层面,就已经为人类的精神世界指明了方向。